傍晚下起了细雨,兰斯踏着泥泞的小路,在树叶和泥土的芬芳里,一路往宿舍走去。
今天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好在雨下得不是很大,细细密密的,飘落在他的发丝上,像覆盖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他的心情不错,红眼的案子有了初步的进展,最起码愿意跟他沟通了。这样看来,被逐步治愈的希望也不是没有。
没走出几步,他看到前面树林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蹲在路边淋雨。谁会在手里拿着伞的情况下还被淋shi呢?除了疯子还有谁。
“小黑,你怎么蹲在这里?在等谁吗?”兰斯绽开笑容。
祁默站起来,一片松叶从他高大的肩头飘落下来。
“我在等你啊,主人。”祁默握着收起的长柄伞,一步步地向兰斯走来,眼神温柔,脚步坚定。等走到兰斯身边,他“哗啦”一下打开伞面,一个小小而温暖的黑色世界,就将他们两人包围其间。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祁默轻声说。
兰斯也没有反对,迈开步子同他一起往前走。
“小黑,你知道这是我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嗯,我上次看到你鞋边沾着一种暗红色的泥土,这整个疗养院园区,只有这里有。”
兰斯惊讶于祁默的观察能力。他不禁侧过脸抬头看了看祁默的那双眼睛,此刻有点木然地望着前方汇聚成一点的林间小径。这个人的那双眼睛,时而疯狂,时而迷惘,时而清明透亮,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兰斯内心有一种隐约难言的恐惧,他怕,被这个人看清全部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在另一个人面前袒露自己所有的内心想法,这本来就是一件危险而令人害怕的事情。
很快,他们来到了兰斯家门前。齐亚尼尼医院给每位引进的优秀医生,配备了极好的生活条件。兰斯作为一个单身男人,一个人住着独栋的二层小洋房,甚至还带地下室。与其说这是员工宿舍,莫如说这里是贵宾的度假胜地了。
兰斯的小洋房门前围了一圈花圃,里面种着夜兰花,那小小的淡紫色花朵,即使在漫长的冬日里也不会凋谢。如今气温渐渐转暖,它们就开得更热闹了,香气扑鼻。
祁默凑下·身去深吸了一口,叹道:“真香,就像主人你的味道。”
兰斯走上前,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摘了一朵,放到祁默的指间:“你喜欢,那就送你一朵好了。拿着,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当心。”兰斯永远那么温柔。
祁默把夜兰花枝咬在齿间,斜斜勾起嘴角一笑,伸手一把,把兰斯的眼镜摘了下来。兰斯正要嗔怪,只见他从衣袖里拉出里面没被淋shi的一段,一手攥着眼镜片,一手用衣料擦拭起来。
“给主人擦擦,刚才淋了水汽,看不清了。”
祁默擦完眼镜递还给他,本来转身就要走了,兰斯忽地从背后叫住了他:“唉等等,把你的伞拿回去。”
祁默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不用,那把伞是给你的,我不用。”
刚才回来的一路上,雨渐渐地大起来了。兰斯望着祁默被雨滴打shi的头顶,原本刺拉拉的头发现在成了一撮一撮,软软地塌了下来。他又想起这人给他仔仔细细擦拭眼镜边沿的样子,蹲在他面前、摊开满手灰尘捧着棋子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动容。
“小黑!”兰斯喊道,“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参观我的宿舍吗?现在还想吗?”
祁默转过脸来,眼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