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星时,临时留置室内。
“是你啊,林医师。请进。”
林之逸朝引路的军虫道了谢,拿起小药箱,步履匆匆地赶往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那是宁暮归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间房相当简陋。四周是斑白的墙壁,唯一一个通风的窗口处在较高的位置。一张普通的深灰色行军床放在房间内侧,上面放着被雌虫收拾得整整齐齐、跟个豆腐块一样的被褥。在离床不到一只手距离的位置,摆放着每天会来换一次的垃圾桶。另一面墙边放置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摆着纸张、书本和笔。被书本的Yin影所遮挡,远处站着根本看不清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林之逸打开进入房间的门,温声地喊:“暮归?”
宁暮归正坐在床沿,挺直了背脊,微微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闭着眼睛似在沉思什么。他上身套着白色的宽松衣服,隐约可见从胸肌到腰腹处流畅漂亮的身体线条;下身则穿着制服套装里的深蓝军裤,把一双长腿很好地勾勒出来。
听到对方的呼唤,他平静地睁开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来者。
只是在那压下诸多复杂情绪的眼底,不经意地划过一道淡淡的失落。
林之逸把门合上,将药箱放在桌面左边空出来的那一块地方,再拉了椅子往床那头过去,与宁暮归面对面地坐着。
多次的默契让他们无需言说,就已经自然地摆好姿势,做出一副林之逸为宁暮归进行例行诊疗的模样。
林之逸取下仪器,又转头从药箱里取出三粒胶囊拿给宁暮归——说是治疗的药物,实则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营养品罢了——林之逸又递过去一杯水,看见宁暮归仰头将胶囊吞下去,轻轻呼出一口气。
虽然宁暮归没有开口询问,但林之逸还是主动地提起:“暮归,雄主他今天清晨就出发去赴约了,所以才没能过来。不过他让我带了话,说晚点办完事会来这里的。”
宁暮归一怔:“赴约?”
“嗯,好像是……大皇子殿下那边发出邀请的。”说到这,林之逸有些担忧和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即使他没能知道太深入的信息,但宁家站队二皇子的事他还是了解的。
宁暮归却霍然站起身来。尽管极力在克制,他的面色仍然不可避免地沉下了几分。他深色的眉紧紧压着:“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邀请雄主?”
他侧过身来,专注地看着林之逸,语速稍快:“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林之逸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强烈,一时也有些无措,只能老实回答:“暮归,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不过,雄主先前见了一次俞韶阁下……大皇子那边,应该是也邀请了俞韶阁下的吧?或许,这只是雄虫间的一次聚会?”
“俞韶……他是俞旗的胞弟。”宁暮归陷入沉思,听到后面,轻轻摇了头,“不,之逸,你不了解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大皇子,格列·杜兰。
“以往的私虫聚会,他从来没有邀请过雄主。”宁暮归抿紧薄唇,视线轻轻地挪移到上方明亮的窗口,“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雄主他……”
林之逸听他这么说,稍一思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想了想,又定了心,安抚道:“暮归,你也别着急。雄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比你我还要清楚呢。我想,雄主既然选择去赴约,就说明心中是有计较的。更何况,在现在这时候……那位,总不可能会对雄主……”
他没有说得太直白,但他们彼此都清楚这话里的意思。
宁暮归的紧张并没有因为他这些话而缓解。他走到桌边,手掌抵着桌面,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中迅速浮现起晦暗的厌恶和憎意:“未必。他们那样的……都是一样……”
他忽地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闭口不谈。
林之逸敏锐地察觉到他那一刹那在情绪上的强烈波动,心下有些不安,下意识地重复:“他们?”他伸手紧紧抓住宁暮归的手,神色恳切,“暮归,你之前在边境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从你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宁暮归没有回头,大半张脸都被Yin影所覆盖。他缓慢地仰起头,闭了闭眼,低声说:“……不,并没有什么。”
他轻轻挣开对方的手,转过身来看林之逸,把话题拐回先前的正事上:“好了,我的事情不重要。雄主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容不得一点闪失。”
对方道:“这是自然的。”
林之逸注视着他的好友,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
宁暮归的目光里流转着什么让林之逸看不明白的情绪,沉重、苦涩,像是悲哀的叹息。
半晌后,他郑重地向自己的好友请求:“雄主可能不会愿意告诉我……但是,之逸,在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的这段日子,如果雄主身边出现了什么十分反常的情况,请你来到这里后,一定要告诉我。”
林之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