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对生育繁衍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联邦。所有待嫁的都会被家族强制订婚,从此将一生葬送给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对方可能是一位贵族,也可能是个最普通的平民。
而后者对来说也许还算是比较好的选择,至少不用去受高门大族条条框框的繁重束缚,也不用忍受丈夫在外面养着无数个小情人。
越是血统高贵的,越是对生育这件事抱有相当的执念,如果他明媒正娶的那位贵族无法在三年之内为他诞下子嗣,他就会出去猎食。这种事在整个帝国都是被默许的。
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天生聪明,强健,天赋出众,也很容易俘获异性的芳心。不管能是他们正统配对的,还是基数最多,存在感却最低的。
因此,他们也能获得更多的优待。每一位都是国家的支柱,无论职业出身的高低。即使在等级森严的帝国,所有也都在格外优待的行列中,哪怕是其中最不出众,最蠢笨,最弱小,最无用的人。
罗恩就是这样的一位,他曾经在一次战役中被击中脚踝,由于没有及时救治而导致了永远的残疾。他成了一个跛子。比起身体上的残疾,心灵上的残缺更让他痛苦。
他被永远地困在了那场噩梦里。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自己曾经的战友们,梦见他们是怎样用生命来掩护自己撤退,仅仅因为他向他们吐露了自己是一个的事实。
在军事上也有着极高的天赋,因此像他这样的异类就显得格外突出。明明是军事白痴,却不得不被世代从军的家人送去战场,罗恩无奈之下只好隐瞒了自己的性别。一个不那么受关注的,没人会在意他的蠢笨。
然而,在生死的紧要关头,他却抛弃了一切自尊和羞耻心,由于对生存的极度渴望,他把自己是个的事情说了出来,作为那十七个战友掩护他撤退的条件。
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啊。并肩作战的同伴,生死相托的战友,那么鲜活的十七条生命,每个人眼中都燃着想要活下去的烈焰。
然而,仅仅因为自己是个,他们就不得不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拼尽一切力量让自己活下去。
罗恩从战场上跑回来之后,又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由于他的身份,没有人去指责他,就连家中的父兄,也因为他那落下残疾的左脚,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的上级发了一通火,下令把他调到一个更安全的职位上。
然而这样一来,那股悔恨和自责更加强烈地吞噬着他心里所有的快乐和幸福。他再也无法对生活抱有期待,也无法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了。
在那个文职上干了两个月,兄长看他实在是意志消沉,只好让他解职,从此远离战争的一切人和事。
罗恩满二十岁那天正式搬离了家里,自己一个人到市区边缘去住。他的家人挽留无果,也就放他去了。
他安心地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居住,每天尽量不出门,做着只有那些混得最差的才会干的工作,帮一家报社写些庸俗低下的娱乐新闻。
然而有一件事,即使他不愿去想,也主动找上了门。
那就是他的婚事。
作为将军的儿子,这门婚事是从小就订好的。他未来的妻子与他门当户对,是佩特罗公爵的千金,一位学识良好,富有教养,温柔高雅的。
真要论起来,其实是他高攀了公爵的女儿。毕竟那位小姐是公爵所有孩子里唯一的,本来应该是要和他的大哥配对的。
这门婚事是怎么落到自己身上的,罗恩并不清楚。据说是因为那位小姐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恳求父亲将她许配给这位至少见过面的人。
罗恩对此并无兴趣。曾经的他对结婚这件事还抱有热情,他想过找一个温柔可人的女,与她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家庭。
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从小他得到的关注和爱就很少,而他又不是父亲和兄长那样的刚强铁血的性格,难免会对未来怀有一点柔软的期待。
然而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什么而活着。他像是新生的婴儿迷茫又恐惧地看着这个世界,苟活在性别这层保护罩里。
有时这样的性别也会为他带来困扰,比如现在。
在每年例行的家庭聚餐日,他被告知将与公爵家的小姐见面。成年后婚约两方的正式约见,也就意味着结婚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佩特罗小姐将在后天来到将军府,准备好见到你的小未婚妻了吗?”将军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难得地对他开了个玩笑。
罗恩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房间。随即便像个死人似的倒在那张大床上一动不动。在外面住的时候,很多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
脑子里思绪纷杂,一会儿想到佩特罗小姐只见过一面的美丽面孔,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温柔,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不会让他产生一丝抵触。
他抵触的只是结婚本身。或者说根本就是他自己。
好好生活?不,他永远不可能好好生活了。
十七个战友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