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这么干了?你想什么呢?天天对底下人朝打暮骂,要么就亲自动手灭口个蠢妓女?你的出息就在这里吗?”
“老贱货还真不容易,总算干了件人事。”她自己将面纱折上去,视野清晰开累,也不吝啬笑对曾经以同样手段逼自己就范的男人。“赶着心情好,再给你多说点,往后咱们就再也见不着啦。景柽比你们想得还要喜欢我,他对我说的话也可有意思了,我问他啊,‘等你来当皇上会怎么样啊?’他就回我呀,‘先把锦原亲王那老反贼砍了!’,那是你亲爹不是?我看他要再不把你认成个合法的子嗣,你也就跟着你妈好好学做生意吧!”
门口透出一线光来,然后是声音。
他们七七八八散坐在舱内,软垫扔得四处都是,河上的晚风将四旁撩得珠帘叮咚作响,烛火飘飘摇摇,当酒气一阵阵浓烈起来后,火苗晃得更厉害,大圆桌上还摆着几套水烟具,薄白雾帐间,水晶酒具仍是光彩鲜亮。
“我他妈的可不想去奴颜婢膝……”
“今天我不想费口舌,你赶紧处理了这一摊子。”老板娘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着门框,还是不愿进屋去。“那边来了个什么紧要人,正在河上那儿和军队上的谈着什么生意,你去招呼招呼,把新来的小金猫们带上。”
整张弓从头顶套下,精致小巧的脑颅,动起手来毫不费事,然后是弓弦——生牛皮拧成的细绳,贴着衣领紧紧朝后勒,女人死命伸手去扯拽那弦,双脚嗒嗒地向前踢,忙乱的求生欲中,又甩掉了丝绒面高跟鞋。
郑天德把双手手掌向着女子张开,示意自己不会有进一步动作,“您等好吧。”他摇铃叫来仆人开了门,径自走了出去,约摸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才返回原处,脸上不冷不热,行为却偏要充出一种戏剧化的敬意,支票被他双手捧着递到了女子面前,她此刻的确是为数字触动了,精神也放松下来,呼吸自如了许多,里屋内女孩的哀泣悲鸣,对此刻的她来说,变得和新闻片的配乐一样毫不重要。
老板娘只穿着宽松的花呢套装,没化妆,卷发散披着,见到那打手的狼狈模样,她也跟自己儿子一样被逗乐了,“赶紧找个人瞧瞧吧,别落下毛病。”老板娘关切起手下来来,“狗奴才,赶快滚!”郑天德紧跟着开口,说完后蹲下去探探女人的鼻息。
长颈瓶半满着,却硬是被人打横放倒,当它旋转起来后,残剩的酒液喷泉般四处泼洒,宾客们的哄闹中,瓶口端端指向了上
她嘴里虽是哀叹,但儿子却非按她的意思去办不可,“里头那个怎么办?”郑天德还拖延着,故意说起还在陪其余人消遣的小姑娘。
“你爱怎么就怎么!”老板娘没好气地瞪向儿子,她开了灯,室内霍然敞亮,女人仰面朝天的尸体双目圆睁,老板娘走过去,踢开死人掉下的鞋,从那遗留下的手包里翻出支票自己收好,“不过你少动小金猫们,他们又贵又听话。”
“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儿子争辩起来。
等母亲走了,郑天德窝着一肚子火气去踹开里屋的门,艳红色的小房间里,女孩被弄得分外凄惨,“记着,你们一会儿给我把这咬人的母狗宰了。”他对手下喊道,“和外头那个东西一起扔到河里去喂鱼!”
“放开…….我不能……他们会知道……你不能杀我……”
是那么好的飞行员,谁都说事故来得不可思议,景柽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念到死去情人的名字,女子的声音变得柔软,可柔软立即化为冷硬,“你现在给我仔仔细细想好了,要是拿不出一笔叫我心满意足,不,是喜出望外的票子来……”秘密让她找回了勇气,也找回了娼妓的老练,“罢了,好哥哥,我也知道你在哪一边都管不着事说不上话,只能去调教些可怜的雏妓讨人,现在去把老板娘叫出来,我要我的钱,你保你的命,就这么简单。”
黑暗仍旧是黑暗,他母亲来时悄无声息,高高的个子,暗影也被拉得更长,盖满了新鲜死去的肿胀脸庞。
女人又把头抬高,一只手紧捏装有支票的小包,学着郑天德刚才的样子摇铃叫仆人开门,屋内黑暗被撕破的当口儿,外头走廊上的镜子突然闪出亮光,任何人的下意识都是去眯眼睛,但就在闪烁之间,外头的东西,哪怕是可憎、丑陋的装饰也成了不可能,仆人还是同样的神情看向她,再替她关了一次门。
杏仁般的宽扁游船浮过河道,偶有白天鹅迎面而来,两岸大小水榭也依次倒退,只剩微风、香气和温软乐音如影纠缠。
母亲只是叹气摇头,“你也懂点事吧。”
“也是条命啊……”
她的手挣扎着往上,想垫住自己的脖子,求救只能是断断续续的,身后的人蓄住力,一次次使出来,不搭箭的弓来回扭绞,谁曾想这会儿的惊叫竟被一个男人发出,女人无力地咳出一声,郑天德也带着滑稽打量自己捂着裆部的手下,“你怎么着了?”他问他,这时女子气息尚在,被弓弦磨出血的手仍一下下向后捶打着施暴者,“难不成叫个小妞给咬了?”郑天德被手下的样子弄笑了,手上却猛然发力,将人做了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