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头发几乎烧没了,脸上还冒着热气,邵南云再是忍不住惊叫起来,被火焰撕去皮肤的头颅栽向他,他却没法在其中红黄堆皱的皮肉中找出双眼睛来,哪怕没人在看着他,邵南云依旧撤不回脚步,没法转身逃跑。
“噫呀,吓死了,就是那个谁来着,在屋头烧自己呢,整楼都快着了......”
看个热闹的,一见邵南云主动朝自己打听,想也不想便打开话匣子。
“起开!”他们大声向他喊,邵南云却只盯着那被抬出的人,吓得双腿发软挪不动半步。
然而对方逐渐耐心起来,凑过来轻声问他是要签字缴费还是选择相对保守的方法,“家属就只来了你一个吗?”护士一定要问邵南云这个问题,逼迫他再回想和罗耀祖以往的时光,可alpha的父亲死了,外省似乎有几个远房亲戚但邵南云根本无可联系,他又想着去找左邻右舍帮忙,但怕人家因火险损失的财物迁怒自己。
“她还有个儿子......”omega说着,“可是......”声音越来越细,“你们救救她吧,我签字就是了......”
邵南云慌着一颗心在听,妇人却觉得他麻木的神情完全是呆愣,“消防的可来啊?”她顺带问其他驻足观看火势的街坊,“这块来不了啊,车都堵着来不了啊,我就想着得从楼后面绕过去,好在今天风不大......”
“很不乐观。”护士立即如实告知,没让他说出真正重要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给叔叔,另头只说人请了假不在,同样的话说烦了,最后刚听是邵南云的声音便直接挂断。Omega不知道邵长庚现在在哪里,但破碎的言辞之中他足以确定罗耀祖当真惹上了大事,他像没头苍蝇般找了一切能找的地方,准备告诉alpha他的母亲全身烧成重伤,正在病床上急等着钱续命,但最终最可靠的结果是罗耀祖朝人家开了两枪后让宪兵捉了去,酒店里做杂活的见他不断缠着人问才这么告诉邵南云,还劝他赶紧别再言语,说omega要是给知道同罗耀祖有关系,必定也要被抓起来拷问。一提到枪,邵南云就明白alpha是完蛋了,可他确实签了单子要给医院付钱的人。
护士急快的语速把邵南云的思维也带偏了,“是的。”他说。“和我在不久前了断的那个alpha,这是他母亲。”邵南云花了一会儿时间在心里组织好了要说的话,他觉得有些关系是该撇清的。
“往边让!”又给人家喊了一声,他仍是动弹不得。
微风的天里,邵南云将背包抓得死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妇人,对方轻视他年纪小,睇过来一眼,“就报纸上说的可时髦那种,报复社会嘛,那女人也可怜也可恨,寡妇拉扯大一儿子不容易吧,谁想儿子犯进去了,这就想不开了,可想不开你放火却是害别人呀......”
alpha的母亲羞辱过自己,邵南云试图用这件事为良心开脱,他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慈爱的长辈,老妇人即使潦倒憔悴,可骂起他来依旧声如洪钟,怕有谁听不见似的,觉得是他邵南云这贱人在蒙骗儿子。
“你且看着呢,还不是犯一般的法,那小伙子要把枪子来吃......”旁边的人随便就插嘴进来,和刚才的妇人渐渐聊到一起去了,邵南云越听越说不出话来,他想哪怕自己再长个脑子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罗耀祖的名字在看客们嘴里响出来的时候让他感到无比陌生,这些人里有说他的alpha把哪位爵爷给冲撞了的,又有说罗耀祖是因为拦车劫道的勾当进了局子,还有说不是作贼而是当乱党的,更有些传得神乎其神,竟讲alpha大逆不道意图行刺皇上。
“家属?”
邵南云心里也惊讶于自己会把人命看得比钱重,可他无法回避现实,罗耀祖的母亲还在喘着气,他怎么能告诉医生护士们就那样任她去死?或者他闭上嘴就当自己是陌生人,但这种选择的结果还不是一样?邵南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时候欠医院天大笔钱,把他手上所有的都抵出去还嫌不够,况且叔叔眼下根本联系不上,他被逼得恨起罗耀祖,恨得朝自家的桌椅踢去带痛的好几脚。
邵南云脑中茫然,他大体对医院的程序一无所知,只向前伸手,把胸前的背包环抱住,“好吧,好吧......”
“所以这他妈和我没关系。”他又这么确定了一会儿,“罗耀祖再是喜欢我,都不关我的事。”邵南云再是焦灼地不断绕着门厅的墙沿打转,可眼前却不断浮现alpha从叔叔手里把配枪抢过来的样子,“不是我在害他。”发着抖的omega对自己说。
邵南云不久前定下的决心们都飘了起来,本想找堵墙靠靠,然而却跟中邪一般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直直朝冒着火与烟的险地撞过去,风却在这时起来了,探出窗洞的火焰被撩得轰轰向着太阳上蹿,当即就把他呛得涕泗横流。
他接连打开窗户,把地毯卷起来又摊开几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结果却很清晰,罗耀祖会被宪兵们枪毙,他的母亲自己烧得全身溃烂只能苟活不久,而自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