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想起来了,俺打小睡觉不老实,垫上草席格疼。”抄起水罐往嘴口倒,半天晃不下一滴。
黑熊精道:“脸盆大的洗脚水都不够俺喝的。”把瓦罐放下,自己站起来,刚走两步,又歪地上,他左脚踩在罐子上滑了一跤,瓦罐撞上石头,碎了。
“好好,不怪俺瞎,谁叫这黑咕隆咚不点蜡烛。”在自家也磕磕绊绊地习惯了,亏他皮糙肉厚。
黑风洞的大门被打开,黑不见底的洞穴照入日光。
黑熊精青年模样,轮廓分明,略深棕肤色,袒露上身,双肢有力,宽肩壮腰,胸肌发达饱满,乳头硬如指甲,肩峰斜披一条黑灰毛带横系腰间,六块腹肌紧绷,臀股凸出,前面鼓鼓大包处微微露着黝黑阴毛,大腿结实,小腿健硕,一副武德充沛。
黑熊精走向门口溪沟,张口去喝,刚爬下,鼻头一动,嗅出异样:“今天这水馊了,才闻味就这么怪恶心?”
刚要捞一把来看看,耳边忽然天雷炸响,把他一激灵,抬头望去,日高当头,晴空万里。
“大晴天老天就放刁?还是那家小儿摔响炮玩得大动静……呀,不好!”
黑熊精朝天喃喃,即是西北方观音禅院处,“莫非菩萨道场被贼人抢了!”当下变脸,自己原地化成一股黑风去了。
唐州与凌虚子刚做完,正躺一处休息。
西北方的响声同样惊了他二人,唐州顿时推开凌虚子,掐诀念咒乘清风去了,那天雷声响便是他为玉龙留施的五雷法御,如今被人惊触,引得这声巨响。
凌虚子被干得浑身无力,翻了翻扒着石头上,呼喝道:“你好歹留个姓名再走!”
唐州早不见踪影,哪里听见他话。这一喊,凌虚子把当下最后一点儿宗气泄出,身形变回苍狼,张着口,吐舌头,难呼吸,四肢和尾巴瘫开,昏了过去。灰扑扑狼尻撅着,白浊滚滚渗落水里。
五雷法轰鸣,震天彻地。
黑熊精与唐州一前一后尽向观音院奔来,在东南方黑风与清风旋起。黑熊精毕竟是本地轻熟,又靠着近些,抄小道从他洞府先赶到,不到几里地,就看观音禅院火焰万丈,熟透半边天。
“是刚才打雷劈着木头,还是和尚烧锅走了水,待俺救他一救。”黑熊精刚要吸吐口风,却见红光空中立着一人,他身旁飞着四道符咒,扑棱棱地打火,他两手不知做什么动作。又听见下院内墙那些人呼天抢地,哀声求饶。
黑熊精道:“不消说了,定是这厮害得。呔,那毛贼不要走,俺和你斗一斗!”
玉龙听耳边一阵呼啸,赶忙避开,却被风力推到地上,倒退两三步才停住。
邪风旋到地上,露出身形,将黑熊精照得乌亮。他站门口台阶前,上空一道紫电当头落下,他愣是用一攥拳头将它打散。
玉龙大惊道:“什么妖怪,趁此作恶!”
黑熊精怒道:“你才是恶人先告状!这不是你害的!”
玉龙隐约只看得出他指着脚下乌漆嘛黑两条焦干巴,不知什么。又见面前妖精势头劲猛,情知不可正面应敌,身法敏捷躲过。身后就是墙壁,他见黑熊精一拳打着上面撞塌。
房子砸他身上将他埋下面,玉龙不敢轻举妄动,紧紧盯着断壁残垣。
“砰——”一声响起,压住的妖怪果然把那些碎石乱砖震开,“你这贼子好生胆小,怎不敢接俺这一拳,俺脑袋这回晕晕乎乎的。”
玉龙暗骂道:“我要正面刚上,下场就和这破屋一样了。先休和他计较,灭了这把火,再给他个教训!”同时又恼:“唐州这厮,我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又丢了他人影。”
玉龙不理会妖怪,又凌空,就行云布雨。
黑熊精见玉龙不肯与他争斗,又在上面不知嘀咕什么,也生嗔心,双脚一跺要把他拽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
有个和尚跑这时候竟从烂房子上扒拉石头爬叉出来,见到黑熊精不但不怕,反而大喜:“熊爷爷救命啊!”
光头光溜脑门,现在还灰头土脸,黑熊精不认得他,问道:“你是谁?”
那和尚磕头捣蒜道:“熊爷爷,我俩是院主金池长老弟子广智,请熊爷爷搭救,我们老师父却是疯了啊、疯了啊!”
黑熊精听不懂他说什么,想再问个明白,伸手去拽一把,和尚脚跟不知道被谁撺住,生生抽了回去。
“啊——”
黑熊精一爪子拍碎石块,扫清障碍,看见一人。
“金池师父?”
金池长老站在火当中,身上本来穿得光耀耀、华灿灿的袈裟破烂流丢。手头正提溜着广智,他被倒提,抱着金池大腿不叫自己摔下来。
见对面的黑熊精,金池长老笑道:“熊大王,你也来助贫僧修行吗?”
黑熊精闻言,又喜又忧道:“原来金池师父正在修炼,是俺打搅了。俺看你寺院起火来着,真抓找个放火贼人,待俺拿下。”
金池长老道:“无妨,熊大王,你先过来,贫僧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