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掴的声音清脆悦耳，百悠清秀雪白的脸迅速隆起一片红肿的浮印，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向他，带着千钧力道，以令人难以反抗的力量捏着百悠的脸。手的主人自上而下俯视百悠，将他的痛苦忍耐尽收眼底。
影卫终日值守，没有自由可言，英年早逝的更是不计其数。夏侯御衡赐的名字能称作其心可诛，可在聂青湄口中却变成一个轻飘飘的促狭。
“请主上赐罪。”
也正好夏侯御衡不想让他再出现在聂青湄视线里，冷声让他滚。
冷香弥漫的房间内传来夏侯御衡令人胆寒的冷笑，“就算你能得孤临幸，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特殊到能有自己的名字，特殊到能令聂青湄高抬贵手。
布帘后传来冷若寒石的声音。
夏侯御衡怒火滔天。
那张有别于他血腥手段的脸，浮现出能称之为麻木的表情，清润细致的眉眼发配着毫无生气的神情，宛若枝桠上的一朵茉莉正在悄然凋落。
“是！”
一向冷漠的百悠脸色骤变，他狼狈地爬下床，摆出恐慌的请罪姿态，今日还差点被捏碎的膝盖此时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属下不敢！”
“慢着！”第三道声音突兀出现，让夏侯御衡的剑生生停在半空。
鞭痕新鲜，狭长的伤口血肉外翻，甚至在皮肤上微微隆起，阑干交错，仿佛天下大旱时皲裂的土地。
“……”
“不敢？孤看你敢得很！擅自离职，妄自抗旨，哪样你不敢做？”夏侯御衡随意盘坐在床榻上，寝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不拘小节的模样倒比白日正襟危坐时多了一分邪肆疏狂。
听话，忠诚，没有自我意志的狗。
……
勤王府，廉惠居。
嵌着南海珍珠的华履毫不留情地踩在百悠脸上，左右开碾。
喉结滚动，百悠低着头，把那口瘀血，咽了下去。
夏侯御衡也是让它变得更触目惊心的罪寇祸首之一，他手持玉簪，用心险恶地挑开皮痂，只见其中的血肉如同被犁开般凹凸不平，多少碎肉不翼而飞。
“这两条腿残废如斯，干脆别要了！”夏侯御衡拔剑，直接就要断百悠一腿！
夏侯御衡勉强抑制怒火，去关心聂青湄的状态。聂青湄泰然自若，他为了帮皇帝坐稳皇位而树敌无数，被刺杀已然是家常便饭。
“滚，自己去刑堂领罚！”
一向算无遗策的夏侯御衡开始反思自己——这是一步坏棋，反倒让聂青湄对百悠有了印象。
他捡起地上的衣物，飞快消失在
百悠将姿态摆得更低，一丝不挂的身躯带着各种触目惊心的伤痕，可惜却换不来眼前人任何怜悯。
“御下以宽，宽则得众……御衡，你难道忘了老师告诉你的道理吗？再者，百悠武功高强，除了他，你去哪马上找一个能顶替他位置的影首？”聂青湄说到这，才施施然走出来，“今日之事，颇有蹊跷。你当他一时失察，惩戒即可，罪不至死。”
夏侯御衡脸色沉得吓人。最后还是哼了一声，拂袖离开。他倒是忘了，他还曾用百悠之名换来聂青湄的调笑——“长命百岁，悠闲自在，你真是促狭。”
无心观景，强续泛舟反而不美。两人互相告别，各自离开。
百悠平静的声音下暗藏坚忍，似乎在忍耐着浑身伤及肺腑的鞭伤也似乎在忍耐夏侯御衡刻薄如刀的轻蔑言语。
百悠面如金纸，原本毫无波澜的黑瞳也在周而复始的折磨中漾起几圈涟漪。
夏侯御衡没了惩戒的心思，“滚回去，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百悠告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他赤身裸体躺在大周王爷的床上，看似殊荣，其实与玩具没有差别，苍白修健的身躯除却长鞭留下的可怖伤疤，还遍布着各种淤青与牙印。
影卫命如草贱，百悠玩忽职守让二人遇袭，死不足惜！
这具残破身躯的主人乖顺地任人摆弄，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狗尚有嘤嘤狂吠的时候，百悠却早被完全驯服，睁着眼噤声承受这莫大的痛楚。
他说着，忽然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喉头，气血在他胸膛翻涌，想是他刚刚强行冲破夏侯御衡的点穴遭到反噬。
“是，属下知道。”
此间事了，两人兴致缺缺，夏侯御衡更是连看着周围的景致都觉得庸俗腻烦。
从他的态度已经可以预见，勤王府即将迎来一个血流成河的夜。
他面色如墨，抿着唇等待下文。
回护之情，百悠无动于衷，他完全听命于夏侯御衡，如木头般站着等待主人下一个命令。
没得到回馈的夏侯御衡又生毒计。
虽然聂青湄毫发无损，神色自若，但夏侯御衡一想到他差点命悬一线，就气不打一处来，匆匆走出去——
他掰正百悠的脸，一字一顿问道:“百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