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宫,地处中原北地。修道修心,以心修剑,数百年来也算修得个江湖名门。
坐忘峰,纯阳极北之巅。群峰耸立,重峦叠嶂,终年积雪封山,乃内门弟子坐道修炼之处。
顾怀兮,纯阳宫前任观主清虚独一亲子,十数年前江湖不乏有此子根骨奇佳,天资聪颖的传闻。可叹天妒英才,幼年时突闻其父闭关修道时走火入魔殁于关中,以至此子心神大动,伤及根基,此生武道恐怕难以Jing进。
清虚同师之弟,亦也是现纯阳观主的玄虚,为护此子,将其收为坐下大弟子,并亲授独门心法。韶年时命其于坐忘峰温养经脉,强身健体,这一养,便是十二年。
十数年孤孑于远峰之上的顾怀兮看了看昏死在脚边的物什,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他不过是看见崖下有金色反光,误以为是正在花期的灵莲,攀梭而下,那趴在雪地上的,却是个一身金色绸服,锦罗玉衣的男子。
眉目浅淡,肤薄如玉,一头玄墨青丝被血水揉杂在一起,裸露在外的手指已经泛起乌青,浑身血腥雪泥,狼狈不堪。
顾怀兮敛下眼睑,眸光轻轻扫过青年,转身便走。
本以为昏倒的人却是没彻底晕过去,瘫在雪地中,手指反射性的蜷缩。若不是道长眼力极佳,怕是会错过他那微弱的挣扎。
青年艰难虚抬起眼睑,一双丹凤眼染尽额发淌下的血水,眼中只见得一片猩红,且逆着光,他看不清来人,只见得一身蓝白交织的广袖道袍。
是个道士。
青年雾眉似山,容色妖异。血污中的他勉强扯起一个自认为温和儒雅的笑容,却没想自己满身满脸鲜血淋漓,如此一笑,诡谲若魑。
叶妄心中却觉有些哂笑,这些道士平日里满口的无量度人,可自己如今气息奄奄,这道士看见自己却毫无悲悯之心,纯阳一脉亘古未变,还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辈。
那道士直愣愣地戳在那里看着叶妄,仿若在模仿身边的雪松一般矗立着,不动如山。
叶妄强咽下口中残留的血和雪水当做润喉,他艰难开口,声音嘶哑仿佛劈破的木柴:“道”话将出,喉中的血便翻涌而出,再次染红了他身近的雪面。
道长垂着眼睑,眼神像极了这纯阳冰雪,清冷漠然。他并不答话,也不动作,只是单纯的站着,沉色不变面容仿佛四周那苍茫白雪般一成不变冷寒。
叶妄眯了眯眼,眼中浸了血,只能隐约分辨出他穿着蓝白的道服,却看不清来人长相,却也明白这人只是在简单纯粹的“看”着自己。
和看漫天冰雪、怪石松树毫无差别。
叶妄心中暗酌,此处乃是纯阳深山,这人身着道服却不惊不怒应是不知我硬闯纯阳禁地之事。如今身中数刀,经脉寸断,还有那钉在身上的那凤尾翎,再在雪水地这么泡下去,就算朔青带人找到自己,恐怕也回天乏术,不如
叶妄敛下的眼眸,血水里隐隐印着冰雪的冷光。
“道长”他再次哑着声开口,即便面色如纸,但那般俊美脆弱的容色衬着惨淡的笑容,却更加激起他人相护的欲望。
可叹这道长真非常人,他全然无视了雪地上的男人,只看到他衣袍上的凝血混着融化的雪水,脏污不堪。道长不由得微蹙起眉,盯视片刻,须臾抿直了唇线,脱下背上的草药框背在胸前,单手像捉兔子一样拎起叶妄,架到背上。
叶妄嗓子一甜,一口血水随着顾怀兮粗暴的动作从腹腔涌入口中,雾眉紧皱,漂亮的丹凤眼痛得几乎眯成一条直线,却咬牙不哼一声,硬生生把血咽了回去。
男人苦中作乐,心嘲自己只怕是刀剑之伤没要了命,倒把血给吐了个干净。叶妄脑中跑着马,却乖顺地趴伏在道长肩膀上,眼睑似合非合,声音低哑道:“多谢道长相救。”
“”热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呼在道长耳边,顾怀兮剑眉微蹙,没有接叶妄的话,如今背了个人再想攀岩上崖已是不能,只得在雪中探出条路,好离开崖底。
叶妄也不在意这人的对自己毫无掩饰的嫌弃,天寒地冻加上失血过多,他的神志已经开始恍惚,身上的伤口冻得麻木,全然感受不到痛楚,比起刚刚受伤时倒是好过许多。
叶妄强行运气,硬逼着真气走过经脉,可那经脉寸寸皆断,内力刮过时如万刃刮骨一般。男人全身一颤,又是一口血水回涌,被他强咽而下。
迷蒙的神志在疼痛刺激下终于清明几分。
“吾既救你,便不会弃你而去。”
失血过多使得叶妄神情出现一瞬的恍惚,男人的话传到他耳中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脑子反应也慢半拍,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道士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是在解释刚才准备离开的行为?
那道士板着一张冷硬若冰的脸色,叶妄却生生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嫌弃来,道长释道:“我不会抛下你,你没必要这样保持清醒。”
闻言叶妄终于正眼看向背着自己的这人来,剑眉横斜,眸眼如墨,面如刀削。虽隔着一片血红模糊不清,却也看得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