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妄皱紧眉头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却又在刹那间睁开眼凝锁房顶。眸光沉冷。
身下坚硬的床板和干冷的环境都明确的拉扯回他的记忆——他在纯阳宫,一个道士家徒四壁的屋子里。
瞬时寒意侵骨,习武之人五感皆明,很少有这般睡死过去的时候。这一觉睡的太好,好的让他不安。
既然醒了,叶妄腰眼用力欲起身,“嘶——”,只听哐一身,他的身体重新砸回床榻,腰处的绷带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血浸红。叶妄挣扎着坐起,裹紧身上被褥,气沉丹田运气走脉。内力如细流般流淌过筋脉,虽然细弱但毫无滞凝。只是丹田空荡,倒是自己强行透支内力的正常反应。
叶妄心中欢喜,脸上自然就带了笑。
如此这般,将养几日便可大好。
顾怀兮进了房间,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面容若妖,俊美柔顺的男子裹着自己的被子,蜷缩成一团坐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片Yin影,周身泛着喜意,黑发披散在被上,眼睑微垂,唇角上挑,容貌倾城。
“道长。”叶妄心情好,自然笑容真诚了几分。
顾怀兮别过身,皱着眉,暗自将手压在心脉处感受那不规律的跳动,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枚石子般,泛出一片波澜。
他强压自己心中异样,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冷道:“称我名字即可。”
说着摆出碗筷,清粥素菜,两人份量。
顾怀兮把手中浣洗干净的衣物放下,是昨天救起他时,他穿的那套。破损的地方都已经缝补好,而内里亵衣就是自己的了。
叶妄也不矫情,麻利的穿上衣服,这鬼地方实在是冷极了。
昨晚药浴甚是有效,如今皮rou伤已不如当初狰狞,疼痛犹存,但与忍忍也便过了。
叶妄换好衣服,还是觉得冷,自顾取下木椸上的雪披穿了上来。
他这是养尊处优惯了,在山庄时,他所想之物无不是他所有,再加上将将睡醒还在迷蒙之中,依心而为,看见便去取拿,披上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的衣氅。
幸好顾怀兮只是看了他一眼,未曾反应过来亦或是不过小事,只是布好碗筷,轻点桌子,示意吃饭。
叶妄垂着眼,神色顺从,安安稳稳地坐到桌边。一日未曾进食,现今饿过了时辰,倒也没什么胃口,只拿着汤勺搅粥,蒸腾起滢滢白雾。看似在吃饭,实则暗自数米粒。
玉指粗瓷,顾怀兮看他散漫慵懒的动作也自带风仪,像极了话本中的天潢贵胄。
吃得好好的,却不料道长突然冷了脸,抬手按住叶妄搅粥的手,似是不耐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公子钟鸣鼎食,不知劳作之苦。”
叶妄猛地被他打蒙了,放下汤勺,挑眉看向顾怀兮,“道长原来也是以貌度人之辈,何言我属钟鸣鼎食之辈?”
顾怀兮不答话,只是默默喝粥。
叶妄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无奈只得放软了语气:“在下只是食欲不振,并非有意浪费食物,将才言辞过当还请道长见谅。”
顾怀兮抬眸看了眼他,只嗯了一声。
“”
从小礼数周全,知书达礼的叶三公子被人教育不懂礼数还是头一遭,偏偏对方又是团软绵花,自己一拳挥过去,砸的绵软,泄了他全力。
?
叶妄郁结,闷闷的吃完饭,碗筷一放,便圈回了床上。
顾怀兮任劳任怨地收拾残羹冷炙,将碗筷带出房内。
叶妄侧卧,劳神在在地看他收拾,将将完毕,便问道:“我先前重伤弄丢了师传之剑,道长可否带我去坠崖之地转转?”
顾怀兮点头:“可。”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这道士这么好说话,反而让准备好的托词尽数咽回喉中,这般也好,省了他多言。
虽说时节未至深冬,但这个季节的纯阳早已飞雪满天。
顾怀兮是习惯了漫天飘雪的,再加上内功Yin寒,只着一身单薄的雪色道袍也不觉得寒冷。
但大病初愈的叶三少爷只把自己当成那不堪风霜的娇弱花朵儿,自然是怎么暖和怎么来裹,只差没把那棉被包在身上出去。
他自诩拿得起放得下,何苦为了面子折腾自个。更何况人畜无害总归是会使人掉以轻心的。
顾怀兮看着这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好笑的紧,绷紧的下颌最后还是没绷住,勾起一抹弧度。
叶妄看这道士冷硬的脸上一阵抽搐,自知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是彻底保持不下去了,干脆自暴自弃,斜眸睨了他眼,凤眸一瞥便是勾魂惑人,即便他用皮笑rou不笑的口气道:“怎的,没见过人穿衣服?”?
顾怀兮心尖一颤。
自觉孟浪,顾怀兮立刻颌首致歉,只是声音还是那般冷淡无味:“贫道失礼。”
看着他一成不变的冷面,叶妄只觉得这人无趣,便不顾他推门而出。
屋外房檐上的冰棱挂着水往下落着,庭中几棵梅树皆披挂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