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几日均下着大雪,以至才到将将日斜的时辰,天色却已然昏暗如夜。此时的太极广场,四角宫灯坠着流苏穗子高悬屋檐,灯火朦胧之中,纯阳观主玄虚为首,领一众纯阳弟子于广场等候。
远方笼火点点,临近了,只见一行人皆着统一规制的琉华黄色锦袍,围金佩玉,金玉相振,随着他们行走间相互碰撞,金玉相鸣。
玄虚看向行来之人,视线却投入虚空之中,沉入朦胧灯火。
是如出一辙的桀骜散漫,容色倾国。
——多年不见,不知藏剑山庄可还如旧。
另一旁,落雁峰主的大弟子廖兮鬼鬼祟祟地凑到自家师父身边,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一笑,龌龊的表情白瞎了那张俊脸。
廖兮拽拽落雁衣角,凑到他师父耳边,揶揄道:“哎,师父,都说藏剑山庄富可敌国,如今一见——啧啧,穿金戴银配珠挂玉的,还真是传言不虚。”
落雁淡淡瞥他一眼,拂开拽着自己衣角的爪子,拿手里扇子作势要敲他的脑袋,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廖兮略一后仰躲过师父一敲,又凑上前去,表情似要笑却又突然收住,莫名得有几分滑稽,他道:“师父可曾见过叶妄,空xue怎来风,不知江湖上的其余‘传闻’可否当真?”
藏剑山庄立世百年,传言韵事也非一二,其中最引人相议的,一则富贵,二则美人,藏剑山庄富可敌国已不是什么新鲜说辞,但说起美人,就可论颇多:
藏剑三公子叶妄,曾经的江湖第一美人姽婳之子。十年前的名剑大会,舞勺之年的叶三公子,以一柄“千叶长生”横扫论剑台,其剑法之诡秘,出手之狠辣,非溅红三尺,剑绝不收鞘。若只是狠辣,却也算不得什么。可若如斯的是个美人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叶三公子那承了其母容貌七分,而剩下三分则是其父通体的贵气。惊才绝艳又容貌俊美,叶妄之名刹时名躁江湖内外,惊艳天下。
随着叶三公子年岁大了,议其狠辣诡谲之语渐少,风流之名增多,江湖更是不断有三公子花名轶事时时更新。
其钦慕者北至霸刀山庄小姐柳蔑,南到万花谷原药师现神医东方御释,西及大漠公子陆邈,东达五毒圣女曲千丝,时不时传出个叶三公子又和江湖哪个有名的美人共度了良宵,作为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来传言多了也分不出真假,只留了个叶三公子好美人的名头,甚至盖过了他容貌倾国的传闻。
落雁大弟子廖兮早早于红尘中游历,两人师徒关系不似常理般恭顺。他细细咬着“传闻”二字,落雁又岂能没听懂他的未尽之言:
不知叶妄是否如江湖传说般貌胜潘安,荤素不忌。
可见人的八卦劣习,真真是不分性别、地位、学识。
落雁淡淡地白了大弟子一眼,再回神端得是一副仙人的清高庄重之态。
玄虚淡淡地瞥了落雁那边一眼,转回看向前方行马而来的队伍,面色冷淡携弟子迎上,叶妄也早早下马,长及地面的雪氅将未清扫的雪地扫过长长一条痕迹。
直至近前,纯阳弟子才真正看到藏剑的领首之人,额发垂鬓,乌发冠玉,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狭长冷厉,内着一席玄色金丝的锦袍,外罩同色织金雪缎的狐裘,玄墨庄肃,将叶妄衬地稳重沉逸。
“叶庄主。”玄虚上前,掐了个子午诀见礼,平静如水,不嗔不喜。
“玄虚观主,好久不见。”叶妄抱拳回礼,唇边笑容如笔墨描画,周到疏离。
廖兮小声在他师父耳边嘟囔:“这还真是大雪落寒峰,够冷的。”
落雁从容得回肘狠狠一戳廖兮,随之淡然得从一旁迎上,同掐了个子午诀见礼,“还未恭祝叶庄主大喜。”
叶妄同见礼,视线似有似无得滑过落雁身旁,眉眼一弯,眼中带上了温度,难掩容貌倾国,“多年不见,落雁峰主武功看来又多有进益。”
落雁略微侧身,虚虚避开这全礼:“粗茶简餐已经备好,还请叶庄主挪步太极殿一续。”
叶妄向后一瞥,一绯衣若妖般的女子替他上前解开披风随后侍奉在侧,罢了叶妄向两位点头,侧手一礼,“观主请,峰主请。”
玄虚以首向太极殿而去,落雁侧手同礼,“叶庄主请。”
几人入了太极后殿,依次盘坐于蒲团上,玄虚从不饮酒,便以茶代酒,三人同饮,纯阳藏剑相互寒暄试探。
玄虚一心放在始终不见踪影的顾怀兮身上,不想再听落叶二人虚与委蛇,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叶庄主此次所来为何?”
落雁听玄虚已然开口,也停了着将视线落在叶妄身上,纯阳与藏剑山庄鲜有交集,即便有一二来往也是与叶赦一派,叶妄此番之行突然,若说是单纯拜会,即便是只知修炼的莲虚来都不会相信。
叶妄不紧不慢地用着跪在一旁侍候的媚水置入他碟中的菜蔬,片刻,他若有所指般赞道:“纯阳宫天杰地灵,所饮所食比我等红尘中的俗人不知好了多少。”
“叶庄主若是喜欢,我便嘱咐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