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东起,洪亮的撞钟声荡过整片纯阳山域,钟声沉稳肃穆,激扬回荡,久不断绝。
此钟乃百年前纯阳宫前辈所留,纯阳宫山域广阔,每有急事相商需召集各峰峰主时,便会招弟子撞响太极广场外那口洪钟。
坐忘峰无峰主暂且不提,钟声刚响三撞,太极殿内便已坐齐了余下四峰域峰主。
最后闻声而来的则是一身雪色的纯阳观主——玄虚。
“何事。”玄虚不耐地询问殿下蒲团跪候众人的敲钟弟子,他刚才已寻到论剑峰九天的人落脚之处,可那处早已没了顾怀兮身影,他还未来得及继续寻找,召集钟声就响了整个纯阳。
殿下弟子俯首而跪,双手聚过头顶奉起一墨黑色帖子:“回观主,藏剑山庄来人递了拜帖,说藏剑庄主叶妄今夜前来拜访。”
“藏剑山庄?”说话的是莲花峰峰主莲虚,也是几人里唯一的女性,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她似在回忆般道:“吾怎记得藏剑庄主是叶睿至?”
纯阳宫百年来均是不问世事,虽说如今观主是个激进派,但对于几位纯阳的储备力量,只各占一峰苦修的几人而言,江湖诸事却也与其无关。
落雁峰主乃莲花峰主至亲师兄,也算是几人里最知江湖事的一位,便为莲虚释疑:“师妹常年于莲花峰清修,不知他门琐事乃是人之常情。十年前叶睿至便已身死,之后叶睿时将庄主令予了他弟弟叶睿至。至于如今前来的这个叫叶妄的”他略想了想,“若是贫道没记错,应是叶睿至的嫡亲孩儿。”
“哦?”莲虚听到这来了兴趣,又问道:“叶睿至不过而立之年且是问水十境的剑客,不知是死于谁人之手?”
曾在名剑大会上败于叶睿至的论剑峰主也道:“可是中了暗算?”
落雁峰主摇头,似是可惜般叹了口气,“非也,他乃是自裁。”
“自裁?”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朝阳峰主听到这略感诧异,不过转念一想,是了,叶睿至内功深厚,武力极高,再加上藏剑山庄富可敌国,若非自裁,想要他死可是千难万难。
“师兄可知为何?”
落雁峰主苦笑道:“情之一字罢了”,便不再多提。
莲虚恍惚须臾,不知是想到了何人,唇边浅笑似有些泛苦,是啊,情之一字,浅谈伤人,深论伤己。
上座的玄虚噙着冷笑,冷淡地听着几位峰主闲聊,不置一词,只手中反复摩挲着藏剑山庄递来的拜帖:云锦所书,言辞亲切,乃是拜访盟友之用帖简。
玄虚放下拜帖,心中思酌,这叶妄接任庄主位,还未宴请名门大派江湖豪杰,便突然半夜前来拜访纯阳,又是行的是盟友贴。
且不说自己与他相看两厌,只论纯阳宫位处北地中腹,藏剑山庄盘踞江南,算哪门子的盟友。
玄虚垂眸敛眉,Yin柔俊美的脸冷下来只剩下满面Yin郁,几日前底下弟子来报坐忘峰发现藏剑山庄的痕迹,如今九天又来掺了一脚,莫不是九天与藏剑联了手,这边叶妄把我拖于此处,那方九天再带走顾怀兮?
玄虚将手中拜帖放下,嗤笑一声,驳了自己方才所想,九天宫主顾念是死在叶睿至手上,即使藏剑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九天那些个疯子对藏剑也是不死不休。那此番九天前来所为是顾怀兮,那纯阳有什么值得藏剑如此兴师动众
还真别说,玄虚的确把叶妄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叶妄以同盟身份前来,且是藏剑山庄庄主,于情于理纯阳观主玄虚都必须亲自前来迎接,他想差了不过是,叶妄配合的是自家暗卫而非上重九天。
至于和九天抢人
他叶妄每年流水的银子往北境送,朔青手中的一支“听风”又岂能不为他所用?
且说回纯阳观,莲虚听到上座的观主嗤笑声发生询问:“玄虚师兄怎看?”
玄虚回过神,冲诸峰主道:“拜帖上书叶庄主此行携了四十九位藏剑弟子前来修盟友之谊。”
落雁峰主点头:“如此虽说匆忙了些,但也来得及准备。”
玄虚闻言敲定,“那便劳烦落雁师弟安排藏剑山庄一行食宿。”
落雁峰主点头应允。
“论剑峰”乃纯阳北方靠中的山域之名,峰北之境雪原连天,且带迷障,无边无尽不可深入。
峰西与坐忘峰相接,两峰挺拔险峻高耸入云,仅靠一铁索孤桥相接,两峰所夹之地便是殒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华山深渊。
论剑峰之南有水瀑飞倾如柱,声势洪大且四季不冻,飞流直下汇于瀑地寒河之中,论剑峰东面则一面环水,此水便是寒瀑所汇之河,此寒河夹与论剑、朝阳两峰之间,寒河环峰半侧,于峰北而止。
此河玄冰为底,瀑流浮于冰上,除此之外,河中再无它物。
顾怀兮不知九天为何强行掳走自己后,却又只让个少年看管与他,但直觉性地觉得,这时是他逃走的最好、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思至如此便干脆利落地打晕少年。
瀑布恢弘,飞坠东流,他甚至能感到瀑水溅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