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弥着一层冷飕飕的薄雾,细碎的白霜笼在路边的冬青上,寒意料峭,段既行小跑起来,呼出的白汽像轻飘飘的雾。
段既行上楼的时候正听见一大个妈提着菜在和物业打电话,说楼道的监控又坏了,上次不知道哪家的狗跑他们家门口拉了屎,出门一着不慎就踩着了
段既行蹙着眉绕过她上楼去,一抬头江沅正牵着狗等在上面,他不知道套了多少层衣服,臃肿得都像要挤不出门,头脸却又小,远远看上去,像是图标上那个胖乎乎的小企鹅,摇摇摆摆的路都要走不稳。他戴一顶红色的细绒帽,卡其色围巾,只露小小一张脸在外头,一笑起来眉眼齐弯,唇红齿白,甜到人心里去。小饼脖子上都松松系了条大红围巾,咧着舌头看起来很喜庆。
今天江岩汐正在家,关心地问了他高考的志愿问题,段既行噤了声。这正是他现在和家里最大的矛盾,他几乎是被按头走在家里为他规定的道路上,不管成绩如何,他肯定是要进军校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愿意,他不想去,他在无数次咒骂殴打中怨恨起段进延身上那件军装,又本能反抗提线木偶似的受人安排。
这让他家里的关系势如水火。
“小饼不能一起去哦。”
“为什么?”
“要看电影的话,小饼不能进去。”
江沅眼睫垂了下去,“他也想看的呀。”
段既行岔开话题,“涂护手霜了吗?”
江沅露出点心虚懊恼的神色,手套暖烘烘的他舍不得再脱了,“涂了一点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敷衍过去也是可以的,可弹琴的手多么重要啊。
段既行推着他进房间里,把他毛绒的动物手套取下来,挤了点护手霜在手心搓匀,又包住他两只匀长的手揉抹起来,从手腕到指尖,来来回回,专注而温柔。
两个人凑得很近,段既行的额头点在他发梢,像搂在一块儿。
江沅忽地抬起头看他,眼珠乌溜溜的像浸在春水里的黑葡萄,四目相对,呼吸相触。江沅率先垫脚亲了亲他,又亲了亲,段既行张开嘴含住他两瓣柔软的红唇,一点一点,从他的牙齿到他的舌根,舌尖绕在一起,发出些细弱缠绵的水响。
段既行松开他涂满护手霜的手,轻轻托住他后腰,把他抱得更紧,这是个温柔却又缠绵十足的吻。江岩汐在客厅拖地,屋子里很静,听得到彼此紊乱急促的呼吸。江沅被亲得全身发热,脖子都沁出汗,段既行吻了下来,舌面裹着他泛着汗意和热气的皮肤,有种沉醉的亲密。
涂好护手霜,江沅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楼下徐杰也正出门,他的滑板大咧咧放在家门外边,顺手提上了,吊儿郎当地朝他一扬下巴,“哟,小天才这是上哪去啊?”
徐杰和江家算是一栋楼的邻居,江沅和他年龄相仿,从小就非常憧憬能和他们一块玩,每天颠颠跟在后面,却总要被戏哄一番,最过分的一次江沅被他们骗去捞水里的睡莲,掉进池子里差点溺死。
江沅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出去玩。”
“去哪玩啊?”
江沅把手背在后边,低着头不说话了。
徐杰凑近一步,和他视线相交,“喂,要不要跟我去滑板场?”
“不去。”
“诶,怎么?交了新朋友,就不搭理老朋友了?”
江沅仍然不抬头,只否认说,“才不是。”
“不是就和我去滑板场啊!可好玩了,教你滑滑板怎么样?”
他误会了江沅的意思,才不是——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哦,我知道了。小天才是不是不稀得和我们一块玩啊?得了那么多奖,看不起我们凡夫俗子了?”
江沅脸都涨红了,“没有!”
徐杰原本想逗他乐一乐,这会儿见他气鼓鼓的,小白脸掩在围巾后头像个水晶包子,黑白分明的一双圆眼,小红嘴唇丰润柔嫩,再可爱也没有了,一时鬼迷了心窍,伸手就去捏他脸颊。
段既行出门的时候,江岩汐叫住了他,再次关心了他的学业问题,又再三嘱咐了他,复习为主,学业第一,不用耽误备考时间来陪江沅玩。
段既行有意在她面前经营一个谦恭有礼的表象,不管是学会做饭还是待人和顺,他需要一个足够正面且能兼顾家庭的形象来得到她的认可,以便来接手江沅的未来。
段既行嘴上说好,头点得也诚恳,说完阿姨再见转头就追着江沅下楼了,正好见到徐杰捏着江沅的脸颊,脸一下就沉了,“你干什么?”
同时江沅一把将他的手挥斥开,啪地一声,徐杰被这个小傻子难得的狠劲打红了手背。在两人的瞪视下蛮不自在地揉了揉,段既行的眼神尤其Yin狠,一把上前把江沅拢后头去,接着身高优势俯视徐杰,再次问道,“你干什么?”
徐杰有些讪讪,“什么干什么?朋友之前打打闹闹还得问你一声?”
段既行问江沅,“他是你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