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洹他们被带到搭建在树枝上的一排排巢屋里休息。如鸟类一般,嬴族将房屋建造在树上,以抵御风雨、防范野兽。也幸亏圣树枝叶广袤,足以支撑嬴族之人在上生活。圣树的枝桠也大致分了三层,不同层级的嬴族人就居住在不同的枝桠上。
推开藤条和树枝做成的窗户,窗外绿叶飞鸟、江流入海之景生意盎然。各族之人,也对伯嬴这个年轻的继任者有了很好的印象。她言词大方、姿态磊落,眉目之间凝聚着自信,待人亲和而不失威严,做事勤快又干脆,虽仍有一些不足之处,但已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听说怀嬴大人身体有恙,已经很久未亲自主持事务了。伯嬴虽未继任,明日之祭典,亦由她来主持。看来怀嬴大人对这个女儿很是爱重,要为她造势。”姒洹说。
想起今日所见那个女子,姒沅说:“既为长女,又庄重大方,的确不错。”
姒洹笑了一下,说:“其实,伯嬴并非最长。怀嬴大人另有一女,只是尚未加封,不知其名。”
“这是为何?”姒沅问。“伯”意为“嫡长”,时人不重生父之地位,只认血统,而如有长女不为母亲承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生父的血统过于低下。
“父不详。”姒洹说,“传言是奴隶之女。”也正是这个原因,太姒当初并未打算从嬴族求娶。而如今
怀着可以见到族人的希望,荔才忍受着与姒族兄弟一路同行。一路颠簸后,看见了床,荔就直接躺了上去,侧身向里,将身边人当作无物。洹刚把手放到荔手臂上,手背马上被打了一下,多了一片红痕。
姒洹看着自己的手背,如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在挤挤挨挨的屋舍背后,嬴笙皱着眉头,骂一个坐在地上的人。
嬴族人原本都将巢xue修筑在巨树之上,但后来因为人口增多、空间不足,也逐渐将房屋修建到了地面上。一个看起来和嬴笙差不多大的少女,正无助地抱着膝盖,看着地面上堆着的几个陶器。
陶器或是歪歪扭扭、或是缺耳少把、图案扭曲,一看就不够完美。嬴竺的眼睛里逐渐含了一泡泪水,嬴笙又骂道:“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
嬴竺委屈,但也不敢接话,眼泪愣是憋了回去没敢掉下去。嬴笙接着数落:“昨日客人太多,我怕你这上不了台面的出什么岔子,就让你去看他们制作陶器,结果就做出这样的东西?!你要我怎么在祭神大典上用?”
嬴竺小声辩解:“我让他们不要这样做他们都不听我的”
“够了!”嬴笙已经不想听嬴竺叽叽歪歪,她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多半是因为她自身毫无作为。嬴笙当着嬴竺的面,把那几个失败的陶器扔进一个深坑,砸成碎片,吩咐人去她的房间取她自己平日所藏来。嬴笙今日穿了祭司的神服,上黑下红,绣满了飞鸟与蛇的图案,彩色的麻绳串着各种鲜艳的鸟羽和兽牙,非常神气。
嬴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嬴笙,抱怨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伯嬴’了而我?我是奴隶的女儿他们根本看不起我”
“这谣言连你自己都传!?”嬴笙恨铁不成钢,嬴竺也不敢接话了。
戴稳了头上的羽冠,嬴笙剜了嬴竺一眼:“管好你的手脚!要是一会的大典上再出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嬴竺吓得一哆嗦,讷讷称是。她平日里虽然有些偷jian耍滑,但还是很怕嬴笙的。因为她知道,嬴笙可是说到做到。
嬴族的主岛背靠一座小山,小山背后就是临海的断崖。嬴笙站在山顶之上,猎猎江风吹着她的衣袖鼓胀,上面所绘圣树、群鸟和长蛇翩翩欲飞;下裙上布满了火焰似的太阳纹章,流连反复,被一枚玄色玉佩稳稳压着。往前走几步,裙摆下方露出一双竹屐,她将一支白色骨笛,放至唇边。
空灵悠远的乐声自鹤骨中流淌而出,极高极轻,仿佛飞上云霄,又带着古朴和神秘。庄重的鼓声响起,通灵的钟罄敲响,看似杂乱无章,又恰到好处地会合在一起。随着这笛声的召唤,无数摇曳在山间的Jing灵好像受到了感应,白色的翅尖,显露在绿叶间,枝叶晃动、树影飘摇。先是一只鸟儿飞了出来,然后是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的鸟儿飞出了密林,盘旋在山顶上空,逐渐汇成了一片云。
飞鸟翅尾交接,盘绕在山顶上,蔽日遮天。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笛声逐渐高亢,穿林打叶、追风逐云,环绕着东极三岛,似乎连江水,也被激荡得更加湍急。圣树微微摇晃着,飞鸟的口中都衔着一枚树枝,丢入地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火盆中,枝落如雨,不一会儿,盆中就堆满了枯枝落叶。
嬴笙面向大海,头顶金乌,跪了下来,将一枚刻满文字的金册,高高举过头顶,口中不断复诵着金册中的祷文,向神祈求平安、恳请降福。见此情状,观礼的各族之人也纷纷将手放上了左肩,弯腰躬身,以示尊重。三只毛色纯净的牛、猪、羊,被割破喉咙,流尽血ye,埋入深坑中;毫无瑕疵的玉圭和玉璋,用红绳系着,挂在山间古树上。天色越来越暗,日光逐渐熄灭,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