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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当天,下着凉凉的秋雨,整个市一派萧索。
李宇榕坐在等候室里,透过高大的窗户看着雨滴密集地落在泛黄的秋叶上,只感到浑身发寒,他的胸前贴着被告人号码,白底黑字,凄然决断。这一次直到被带进法庭,京念安也没有出现。
刘寄虎已经坐在了证人席上,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头发用发蜡梳的一丝不苟,和一身囚服、面色苍白的李宇榕形成了鲜明对比。
“证人,你刚才说这把枪是被告人向你借的,是怎么回事?”
审判长锐利的双眼在镜片后紧盯着刘寄虎,那把枪正作为呈堂证供投影在屏幕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
“是,8月14日晚进行勘测地形的任务后,李宇榕就来找我,说他的枪支不见了。”刘寄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毫无畏惧地直视审判长。
“然后你将枪支借给了他?”
“不,第二日起床我才发现枪支不见了。”刘寄虎视线转向一旁苍白着脸低头坐着的李宇榕,“现在想来,应该是被李宇榕偷走了吧。”
刘寄虎话音一落,座下哗然。
京念安坐在角落里微微闭眼,这套说辞他前天就已经从沈瑜年那里听过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瘦弱的青年身上,审判长问道:“被告人,你承认上述指控吗?你是否遗失枪支并进行了偷窃?”
法庭中静的只能听到秒针一格格走动的声音。
李宇榕抬起头来,无视众人灼灼的目光,在陪审的坐席中寻找着,眼神茫然无措。
京念安在后排将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微微抿唇,他感觉这一次的选择他仿佛已经等了很多年,他纹丝不动,他要李宇榕一个回答。
“被告人!”
李宇榕努力地呼吸,他能看见近处刘寄虎志得意满的微笑,也能听见身边的张律师在小声提醒他否认,也知道父母就坐在第一排满脸焦灼地等待着。
还有远在千里的姜鑫和那个孩子,他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靠针ye注射苦苦支撑着。
他在法庭明亮的灯光下,无处遁形。
在众人瞩目下,李宇榕轻轻启唇:“······我承认······我认罪。”
对面的比阿吉太太轻轻闭上了眼。
在无法控制的陪审团闹哄哄的背景音下,张律师愤然离席,他本来就是看在京父的面子上才接手了这案件,到了这地步翻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关注这个案子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这次的失败,让他还怎么打着金牌律师的名号往上爬?
京念安双手狠狠抓着椅子两边的扶手喘着粗气,他知道李宇榕喜欢沈瑜年,没想到他已经喜欢到了不惜为沈瑜年去坐牢的地步!队员枪支管理不当会牵扯到小队队长,承认偷窃却能护沈瑜年一个周全!
他几乎要笑出来,京念安,你就是个笑话,苦苦为了他四处拜托人、参加以往最腻烦的酒宴,和那些权贵一杯一杯地对饮,李宇榕却早就准备好了为沈瑜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早就在你和沈瑜年之间做出了选择,你五年前不就知道了吗?你又何苦来自取其辱?!
京念安与冲上前的人chao逆着,踉跄地走出法院,任由冰凉的秋雨打在身上,将他特意换的衬衫打shi。他把手里提的那一小块豆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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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京念安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手机走进冰凉的阳台。
“喂。”酒醒后的声音沙哑低暗。
“三审的时候,李宇榕会被判流派印巴地区五年。”电话那头的声音沉厚而平静。
京念安手指骤然紧缩,抓紧了电话,“爸,你做了什么?”
“小安,本来他可能面临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京龙辉沉声道,“我帮他,你必须停止一切对这件事的调查。”
京念安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秋雨打叶声。
“我知道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我警告你,这件事闹得不小,继续插手下去对你的军人生涯会产生影响。”京龙辉的声音不大,但暗藏着浓浓的威严。
或者是,威胁。
京念安盯着黑暗中的雨幕,眼里暗光游走,手指用力抓着冰凉shi滑的栏杆。他知道这些天他的活动一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爸耳朵里。半晌,他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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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审判结果的犯人都被移送到市中心的监狱,这里不比郊区,是一处恪守规则、随时可以接受上级巡查所在,因此是一座“真正的”监狱,四五个人挤在一间,整个监狱都散发着酸臭腐烂的味道,地上不时有小虫快速地爬过。
李宇榕坐在自己的床上,视线滞留在地板的一块深色处。
他还要在这里待五天,才能等到自己最后的审判结果。
他今天其实看到京念安了,也看到京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