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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气凉而干燥,京念安念着李宇榕有轻度的鼻炎,周六去的时候就带了个喷雾。到监狱门口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京念安让小秦留在车里,一个人进了监狱。
他提着在景逸禾打包的餐点向关押着李宇榕的小房间走去,张宪早就等在那里给他开门了。
“京少,明儿个二审了啊。”他笑眯眯地说道。
京念安随便应了一声,便走进门去,他没心情和张宪在这里演道。
张宪目光冷冷地给他关上了门,眼神中多了些不屑与鄙夷。他折返回楼上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上各层的监控,一边给刘寄虎打电话。
“京念安才来,我还以为他今天忙的不可开交呢。”
刘寄虎在那边笑了一声:“不会,那可是他爱人。”
张宪一愣:“你小子够牛的啊,都敢来睡领导爱人了。”说着,布满横rou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油腻促狭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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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念安推门进来的时候李宇榕正准备洗个澡睡觉,听到开门声他就从浴室里探出头来,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等到李宇榕洗完澡出来,京念安已经把微波炉加热完的菜点摆在桌子上等着了。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走到桌子旁,京念安看到他的发尾还在滴水,一时间微微皱眉,把李宇榕摁在椅子上,自己起身去拿吹风机。
李宇榕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菜点,都是他上高中的时候就爱吃的,糖醋里脊、粉丝扇贝、蟹黄桂鱼翅,还有一小蛊八珍鱼肚羹。京念安走到他身后,打开吹风机开始揉搓他的头发。
李宇榕几乎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气氛温馨平和,他微微垂眼盯着那一桌菜品,忽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这就是他最后的幸福了吧?能和京念安安静地待在一起吃一顿饭,不吵不闹,不纠结不困惑,这是他梦回午夜多少次的渴盼······
京念安的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间穿梭着,也是同样的心头万绪,无论在外面迎接了多少风风雨雨,只要到了这间小屋他的心似乎就瞬间平和了下来。他认真地帮李宇榕吹着头发,就像他们还小的时候,还能在一起笑着聊天的时候,在吹风机的噪音里,他感觉自己多日的疲累也被熨贴了。
吃饭时京念安一直给李宇榕碗里夹菜,自己却没吃多少。李宇榕知道他这些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个不停,自己这次给京念安和整个军区都带了巨大的麻烦,那种无形的愧疚和压力让他感觉沮丧极了,他嗫嚅道:“我吃饱了,你再吃点吧。”
京念安却放下筷子,他轻声说:“小榕,你抬头看着我。”
每一次来,李宇榕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连头都抬不起来,无论做什么都显出谨慎而畏惧的样子。京念安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心疼的要命,他甚至都琢磨不清为什么他一直在帮李宇榕,他只是想着,李宇榕欠他的还没还完呢,再说了,他不帮李宇榕,叔叔阿姨得多着急······
李宇榕怯怯地抬起头,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在京念安下巴处定住了。
京念安无奈,只好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低声问:“小榕为什么骗我啊?”
“是自己弄丢了枪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从沈瑜年那里打听过后笃定的陈述句,隐藏着愠怒。
李宇榕微微瞠圆了眼睛,他在京念安沉静而犀利的眼神中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京念安最讨厌被欺骗、被算计,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触碰那根底线。可是他没有办法啊,他想着,他又要讨厌我了,眼底渐渐的有了水光。
京念安看着他恐惧的神色,心下已有答案。
他站起身来,脸色却僵硬而愤怒,“李宇榕,如果这十几年你对我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话,明天还是什么都不要承认,我有办法,我会有办法保你。”
京念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把口袋里的喷雾放在桌上,从坐着的李宇榕身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沾着烟草味的风。
听到门被重重关上,李宇榕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就滚落出来。
真心,他的真心早就在十八岁那年被自己亲手泼上了脏污的黑水,哪怕是京念安问他要,他也会怕脏了对方而不敢拿出来。他早就失去了陪在京念安身边的资格。
方才还一片祥和、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转眼间只剩那瘦弱的青年趴在雕花大桌上,肩膀不停地耸动。而他面前的菜品甚至都还在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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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年正在市法院外等刘寄虎,他刚给西北军区打了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姜鑫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他和那边商量好了,这个月月末就把姜鑫移送回市最大的医院。
不过都出事了这么久,姜鑫家里好似不知道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瑜年微微皱眉,看了看Yin沉的天空。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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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念安回家时客厅还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