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小圆也进了医院,皮rou伤倒是小事,因为肺部感染呼吸困难外加咳血,直接休克,幸好被及时发现。当他醒来的时候,元辛已经脱离了危险,挂着一身绷带活泼乱跳地跑到了小圆的病房里。
见元辛没事,小圆微微一笑,“我们俩还真是有缘。”
“那是,以后我们就是一起流过血的兄弟了!”元辛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痛苦,故意做了几个战争片里打斗动作,结果拉扯到了伤口,疼得脸色惨白。
“别闹了,我们倒是规划一下,要是那个人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他自己气消了放过我呗。”元辛耸耸肩,“他因为我的事今年评不上金牌了,要找我撒气,有什么办法呢。”
小圆叹了口气,他一直不太擅长安慰人。
之后的几天,元辛的伤渐渐消了,可小圆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被困在了这具痛苦的躯体里。
因此当他看见谭秋默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本能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曾听闻人在弥留之际,会看见自己最想见的人的幻影,想必这就是了。
小圆微笑着想。
谭秋默轻轻抱起小圆,动作轻得像捧起一块棉花。他的小圆瘦了很多,抱着都能摸到骨头。面色苍白得如同窗外的雪,嘴唇紫中透着灰,连呼吸的力气都变小了。
谭秋默心疼的把自己的脸和他的脸贴在一起,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直到小圆感受到谭秋默被初冬的风吹凉的体温,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你真的来了?”
“真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极乐会馆的病房永远人满为患,铁皮做的病床轻轻一摇便“吱吱嘎嘎”的响,到处堆着杂物,好在中午送来的午饭还算得上营养。
小圆靠着床板,谭秋默端着碗先是想找个椅子坐下来,发现根本没有多余的;想坐在床边,可看着那颤颤巍巍的床脚没敢尝试,于是半蹲着一勺一勺喂给小圆吃。
元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让小圆念念不忘的少年。
“小圆,你大老远叫了个大活人过来给你喂饭,你也太奢侈了吧。”元辛小跑过去,弯腰伏在床边,仔细看了看谭秋默的脸,然后低下头靠在小圆耳边,说,“你不错啊,还找到个长那么漂亮的!”
小圆微微一笑,对谭秋默说,“这个是元辛,刚刚和你说过的。”
谭秋默朝他礼貌的点点头,然后继续给小圆喂吃的。
元辛原本准备了一筐冷笑话,准备讲给小圆听的,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随意和谭秋默客套了几句后就回去了。
元辛走到大厅处,停下来,忽然伸出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他在心底承认,他嫉妒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充斥着情色和暴力的地方,爱情是最顶级的奢侈品。他的确幻想过会有一人真心对待自己,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可一次次幻灭后,他已认清现实,自己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的赚钱工具而已:大概率会在极乐的庇护下被人赏玩直到二十八九岁,等到快四十连粗活都干不利索的时候,就靠着钟家的施舍再过几年,然后开始等死。
曾经,他也希望能有客人看上自己,真心相爱,愿意为他一掷千金。可他很快就看清了,自己的身份永远不会变,性奴隶就是性奴隶。在极乐至少还能和同伴们互舔伤口,离开极乐,那才是真真的炼狱。
只是自己从出生开始,身边一同相伴的也是奴隶,同样的命运让他们能同病相怜,早已习惯,倒也不在乎。可今天看见小圆,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是奴隶的人被人如此珍视的爱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原来是那么下贱。强烈的对比和落差让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这样机械的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元辛,过来。”不远处传来政越的声音,元辛瞬间进入状态,低头小跑过去,就地跪下。
“起来,衣服脱了,让陶医生查看一下你的伤口。”
医院走道里人来人往,元辛毫无心理障碍的快速脱光所有衣服。站在政越身边的是会馆里德高望重的老医生陶冉,他伸摸遍元辛全身,重点检查了生殖器和xue内,然后对政越说,“训练没问题,达到接客的标准还得过几天。”
“你明日起就可回甲区了。这种优待不常有,别要让我们失望。”
“是的,大人。谢谢您。”对于这样的安排,元辛不敢又异议。其实相较表面华丽高贵甲区,他倒是更愿意呆在废物区混吃等死。
极乐会馆最神秘的甲区桃源府藏在深林之中。平日花了大手笔抢到请帖的客人必须在山林外下车,坐着竹筏渡过一片浅塘,再步行进入府中。
毕竟,接待这些贵客的,都是不染尘世烟火的白衣仙人,怎可沾染汽车这等世俗之物?
只有极少数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专用公路,则是直通极乐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