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一度很恨自己的父亲,他诞生于冷冰冰的手术台,生活在冷冰冰的实验室,依存于冷冰冰的实验器材,他讨厌他的父亲,但他却一点一点成为了他的父亲。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或许永远都将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但却有一个人闯入了她的生命,将阳光与温暖带给了他。
其实陈瑞和尹宕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高一的入学式上,而是更久以前,那时候不过八九岁,尹宕或许已经没有了记忆,但陈瑞却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的父亲牵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孩走进了办公室里,陈瑞只不过抬头看了那个男孩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并不是说他有多好看,有多漂亮,而是他的眼睛里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直到十几年后,依旧如此。
陈瑞看着他,心里便升起一个念头——得到他。
并不是浅层意义上的占有或是别的什么暧昧下流的意思,而是更加深入的,被他理解,被他认同,被他关注。
但他那时候太小了,很快就被他的父亲察觉了这份心思,他的父亲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神让陈瑞很讨厌,那种像是洞悉了一切的眼神。
和尹宕成为好友后的八年是陈瑞最开心的时间,然而就在他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研究所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某颗未知小行星贴着地球大气层堪堪擦过,虽然没有给地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却带来了一定的不良影响,而在此时他的父亲将他叫去了自己的书房,随后将尹宕的身世和曾经异于常人的体质全都告诉了他。陈瑞听完之后只惊讶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的父亲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一定是想让他去做某件事,并且这件事和尹宕有很大的关系。
父亲接下来的话也确实和他想的相去不远,国临海出现银尾人鱼,为了加快研究速度,他们必须得到这条人鱼,人鱼之间似乎是有相互感应的能力,而他必须把尹宕带到国的某个私人小岛,这是命令,他无法反抗。
骗尹宕去私人小岛实在太容易了,尹宕轻而易举就相信了,陈瑞又害怕他会有危险,所以暗地里找了一个保镖保护尹宕,但最后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当他再一次看见尹宕的时候,他就知道,尹宕再也不属于他了,那个该死的野兽夺走了他的尹宕。
他控制不住地去质问他,想去把他变回曾经的模样,但尹宕却无知地维护着那条人鱼,有时候他想很杀了尹宕,然而转念一想,尹宕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无知者无罪,只是十分可恨罢了。
后来尹宕和那条人鱼逃走了,在他面前重重关上的门隔绝了他们之间曾经相互连通的道路,他和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因为谁的选择导致如此,而是因为他们生来就被人生唯一的路决定好了结局。
他回到了父亲的研究所,承受了父亲发了疯一般的怒火,研究所内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他们专注着自己面前的数据,仿佛自己也化为那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冷漠而又机械。
无理者的暴动导致了研究所的沦陷,陈瑞和林疏清是唯一的生还者,父亲的尸体早已被无理者啃噬得面目全非,陈瑞只看了他父亲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和那些人,和他的父亲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千思万想着警戒自己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最终却依旧挥散不去父亲的影子。
他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岛的人鱼研究和人型兵器实验在政府的支持下进行的很顺利,意念种的收集工作也很顺利,对于意念种,陈瑞也是后来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似乎是末世后才有的产物,多数在海中被打捞上来,其作用可以提高实验的成功率,但逐渐的,他们发现意念种并不是单纯的辅助品,它似乎拥有自我意识,植入实验体体内后虽然会辅助研究的成功过但同样的也会夺取宿主的意识,并取而代之。
无数的失败品象征着人类的绝望,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尝试,在绝望中翻滚挣扎,在绝望中寻找唯一的出路。
人型兵器的实验,是林疏清主动提出的,他知道的时候,林疏清已经进入了隔离实验室,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邋里邋遢的女人,他以前以为他和林疏清是一类人,后来才发现他错了,林疏清对任何实验都是热爱的,那是他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东西,所以他对林疏清的自愿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研究厅支撑不下去了,厅长求来了市安全区的救援,于是他再次遇到了尹宕,衡量了形势之后,他决定帮助尹宕,杀死了林疏清后他们取得了意念种,但谁都没有想到,成为了人型兵器的林疏清已不再依靠中枢神经和心脏维持生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疏清从他面前走过,随后凝聚最后的能源对着尹宕开了一炮。
陈瑞最后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一片刺目的鲜红,紧接着便是野兽般的嘶吼声刺入了耳朵里,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地响彻耳畔,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难以挥散,随后很快占据了他的所有意识。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