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猛然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会,起身坐起来了。
这是李元近两年来第一次梦到聂沛,梦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朦胧的,只有聂沛那一对眼睛看得清,带着隐约的笑意,其他的他不记得两个人都说了什麽,只记得起仍未散去的内疚和自责。
李元下意识揉了揉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烦闷揉走,随後长出了一口气,下床了。
天色大亮,追月楼已经忙起来了。
半年前陈墨川重出江湖,过了几个月,带着陈一回了追月楼,这也是陈一这个孩子第一次到追月楼露脸,众人见天降继承人都很懵逼,但不少高层还是知道这件事的。
比如李元,就很淡定。
聂沛一直没有消息,两年前,李元没能在那个大坑里找到聂沛。
那老头说是长阳城东二十里的一个大坑,李元到时一看,果然是一个大坑,晚上看去竟然看不出哪里是边。
周围的味道十分难闻,各种程度的腐臭交织在一起,直冲李元嗅觉。天色早就黑尽了,此时已经是子时,李元面对着黑到什麽都看不见的大坑,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李元一跃跳下大坑,从兜里摸出一个火摺子打着,从最边缘开始寻找。
他身上就这麽一个火摺子,还是换衣服时习惯带上的,用完了就没了,聂沛要是还没找到,就只能抹黑找了。今晚天气也说不上好,似乎有点Yin天,深坑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他手里的火摺子。
这坑是个万人坑,许多屍体都是随便裹了个草席子就给扔下来了,大多是穷苦人家,也有许多乞丐模样的人,还没来得及腐烂的屍体无不面黄肌瘦,死相难看。
火摺子很快就烧完了,周围彻底黑下去了。
李元拿着已经灭了的火摺子呆了一会儿,手里还扶过一具屍体的头看脸,眼前骤然一黑,他有一种失明了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能看见点东西,李元目力还算好,黑暗里能隐约看出模样,他扔了火摺子,继续找聂沛。
後半夜开始下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微凉的天气彻底冷了下来,细微的寒意透过屍体和雨水穿进李元身体里,让他的指尖也逐渐凉了下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机械地翻找着聂沛。
聂沛张那麽好看,很好认。
雨第二天上午就停了,中午乌云彻底散了,太阳开始露头,下午的时候天空已经几近万里无云,只有偶尔的小风从身边刮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屍臭。
整个万人坑让李元翻了个遍,到最後只是机械的动作着,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哪个都不是。
那个老头没必要骗自己,死到临头,难道还要再骗我一次?
李元坐在一堆屍体上,靠着坑壁,有点茫然。
要是他再来的快一点,早一点,是不是能正好碰到聂沛?聂沛那麽好看,他肯定一眼就能看见,要是聂沛遇到了什麽,以这些钦差的功夫,给他塞牙缝也不够。
长阳城大约是终於都料理乾净了,一群钦差终於迟迟赶来,举着弓围在坑边,为首一人高声道:“逆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李元抬头冷冷看去,束手就擒?他舔了舔乾燥起皮的嘴唇,刮得舌头几乎都痛了。
那人远远对上李元赤红的眼睛,忽然一个机灵,觉得底气不足,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给自己打气。
就算李元是习武之人,接连两天的忙碌也让他有点吃不消,可看着对方色厉内荏的模样,李元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直接足尖在土墙上连点几下,到了坑上,而此时那些弓箭才姗姗来迟,紮在土墙上。
李元这一口气昨晚开始就憋在胸口,此时终於又有了个发泄口,活动了一下身体,人影闪动,瞬息之间已经杀了半数人。
对於李元这种还说得上是武林高手的人来讲,只要人没多到某个程度,所有的人都不足为惧,尤其刚刚喊话的人也吓傻了,大约是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的凶神,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李元还有事问他,所以最终只是把剑横在他脖子边:“聂沛到底在不在这个坑里?”
一天没有说过话,李元的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大把沙子,沙哑得不像话。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这个小队长吓了个半死,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在啊!昨天下午我们派了两个人过来扔的,绝对扔下去了!”
李元剑上的血还散着蒸蒸热气,混着血腥气钻进他鼻孔里,整个人抖成了个筛子。
“那我怎麽找不到人?”
小队长简直哭了,上头说把人扔了就完事儿了,他就指了两个人,现在也想不起是谁,那俩人回来也说随便一扔,他根本没当回事,谁想现在能被人把剑架脖子上问话。
“我也不知道啊,大人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李元没心情听他废话,手腕一抖,小队长也咽气了。
坑里坑外都是屍体,李元把钦差也一并踢进坑里,终於转身走了。
後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