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两年前,晓珍救了我,她带着我躲进了附近的树林,半夜下雨,在山洞里待到第二天下午才离开。我们一路南下,路上她和我说了她的事。”聂沛垂着眼睛,不轻不重地把玩着李元的手,感受着受伤或熟悉或陌生的触感,“我在江湖闯荡多年,胡氏一家在我离开后来长阳做生意,那老匹夫……就是后来上任的府尹,张大人,一边伪造证据陷害我家,一边想尽办法想要胡氏的胭脂配方,好有一条稳定的财路。”
正如李元所见,聂沛和胡晓珍在南方开了一家胭脂铺,在胭脂水粉铺子多如牛毛的南方生意都很好。
胡氏原本就专做胭脂水粉,只不过前些年老爷子去世,后辈又在叔父一辈去世后分了家,这一支带着做水粉的手艺北上来了长阳。水粉配方是胡氏主母研究更新,涂在脸上护肤效果美白效果比其他铺子强上不少,价格又相对低廉,开了铺子没几天,胡氏胭脂的名头就飞快传遍了长阳城,爱美的女客们纷纷来买,生意火爆,钱自然是来的快。
过了半个月,聂夫人忽然传了帖子说要登门拜访。
那时还是聂恩做府尹,府尹夫人说要拜访,胡夫人猜测与胭脂水粉有关,故而那几天还多写了些护肤养颜的方子准备着。
聂夫人果然上门拜访,两位夫人亲亲热热地聊了些护肤的事,也聊了自家儿女。
胡晓珍是胡家独女,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那段时间都是她和母亲接待聂夫人,聂夫人也很是喜欢她,夸她聪明伶俐,胭脂水粉上的事一点就透。
后来聂夫人的目的才逐渐清晰,是府尹聂恩想要尝试着做长阳本地品牌,把胡氏与长阳绑定在一起,届时说起胡氏胭脂就知道是长阳城的东西,说起长阳城就必须提到胡氏胭脂。聂夫人也打听了配方,胡夫人自然是不会与其他几支方子完全一样,这段时间潜心研究,发现许多东西已经不再适用,配方已经大改,具体如何只有自己和女儿胡晓珍知道。
聂夫人放了心,回去传达一番后,聂恩也是欣喜,长阳城出了好东西他与有荣焉,也能为聂家博一个好名声。
这件事本是好的,坏就坏在张大人来了,说聂胡两家官商勾结,有大量来源不明的灰色收入,胡氏胭脂有毒,使用时间长了后会烂脸……
无论真假,女客都不会再购买,聂夫人出面解释也是无用,倒是做实了官商勾结一事。
张大人上位后手起刀落,胡氏满门抄斩,胡晓珍是被胡夫人藏在密室里才逃过一劫。当时正好聂沛回长阳城,张大人一时顾不上胡晓珍,才让胡晓珍逃出城去,拣回一条命。
胡夫人被捕前一把火烧了书房,所有的水粉方子付诸一炬,只有几张未完成的被胡晓珍带走,被烧毁的,则在安定下来后她凭借自己的记忆默写出来的。
胡氏老家在南方,但这次胡晓珍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分家了又灰头土脸回来,成什么样子,她丢不起这个人,也承受不住回家后可能会面对的排外问题。
一路南下,到这座城的时候,两个人能用的盘缠都用光了,能当的也当了,实在走不动没钱,最后还是胡晓珍拿出几张水粉配方卖了,这才换来的一线生机。
两人就此扎根,铺子也是近半年多才有所好转,生意兴隆。
“……”
李元久居北方,也不习惯使用胭脂水粉,在聂沛莹白细腻到几乎看见青色血管的手的对比下,他拿惯了暗器长剑的手竟显得粗糙,肤色深沉,手指粗壮了一圈,虎口手心张了茧子,手背还有几道浅淡的疤。
聂沛依然垂着眼睛看着这四只手,却没阻止李元忽然把手收回去的动作。
这样也好,他已经这样了,小元儿不要他才是对的。
“你要说的就这些?”
“嗯。”
脖子似乎还记得李元呼吸的温度,灼热的,气息也在颤抖,久违的肢体触碰让聂沛渴望继续,可他又不敢,因为李元的追问让他知道,这男人没那么好骗。
“没有了?”李元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没有了?”
“嗯。”
“你说这么多话,就为了和我讲胡晓珍?我和胡晓珍有什么关系,是睡过的关系吗?!”李元压着怒气,“你一个人躲在南方,我动用追月楼的关系到处找你,两年,聂沛,两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我不知道你在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忘了我,我不知道未来再见到你又该是什么样子……”李元慢慢靠过来,像是累极,再也支撑不住,双臂环住他,鼻尖压在他颈间,像是用力在嗅什么东西,“别跑了……行不行……求你了……”
腐臭好像绑定了怀里的人,李元拼命闻,企图在腐朽里找下午闻到的脂粉香。
李元的手臂很紧,紧到聂沛几乎感觉不到那些落在脖子上的ye体。
很烫,顺着领子滑下去,一路烫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