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李元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总觉得这样就能不打扰现场这种诡异的安静,他不在意这个女人的说法,他只想听聂沛的回答。
“晓珍,不要胡说,我只把你当做妹妹。”
他拒绝了李元一次,就坚信可以自己拒绝第二次,他这个样子去追月楼,除了给李元丢脸,让他Cao心,还能做什麽?胡晓珍已经率先开口撒谎,他只要保持沉默,当是默认便足够了。李元叫他的名字,他懂李元的意思,本想随口糊弄几句,谁想一张口就和脑子里的想法背道而驰,顺道吃了刚刚说的“不认识”。
胡晓珍一愣,竟然下意识後退了几步,满脸愕然:“阿沛你……”
老板娘也呆了,她觉得聂沛不该是这样的,周围这麽多人,无论如何也应给胡姑娘几分面子,不至於让她当众下不来台。除非这个黑衣公子在聂公子心里的分量远远大於胡姑娘的面子,能让公子张口就否认。
“李元,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论个头明明还是聂沛高一点,却反复躲着对方的目光,直到他说完这句话才敢看向李元,也有几分松了口气的感觉,“晓珍,你留下和刘夫人对对帐目,我和他叙叙旧。”
胡晓珍抿紧嘴,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真是相识的朋友,白着脸上前几步,把手里的油纸伞递向李元:“阿沛身体不好,今日阳光太晒,如果公子不嫌麻烦,帮阿沛打个伞吧。”
伞已经递到眼前,这女子的话也说出来了,李元断没有不接的道理,正打算一会儿问问聂沛怎麽回事,便见他伸手推了一把伞:“不必了。”
“我给你打伞。”李元十分自然地握住聂沛的手腕,从胡晓珍手里接过伞,带着他往外走。
李元只觉得手腕有些不平整,入手的皮肤十分细腻,下意识磨搓几下,便感到了聂沛微弱的挣扎,随後不由分说地收紧了手指,牢牢握住了聂沛的手腕。
“小元儿,疼。”出了胭脂铺子,李元替聂沛打上伞,便听聂沛有些痛苦的声音,他不由松手,转头发现聂沛轻轻活动着手腕,眉头也皱着,显然是真痛到了。
李元一时不敢去牵他的手,听见这声小元儿心尖酥麻了一下,一边往不远处的一家茶楼走,一边问道:“手怎麽了?”
“说来话长,但我不想说。”聂沛躲在伞下,收起手背到身後,摆明了是要躲开李元的目光。
“时间很多,我听你说。”李元也不慌,手劲却大的快把油纸伞的木质把柄捏坏了。
转瞬两年,李元有时忙起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想聂沛,但此时人就在眼前,身上带着淡淡的脂粉气,今日阳光大好,空气中带着南方特有的chaoshi闷热,但他鼻尖却渐渐闻到了一股腐臭。
他找了一天一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屍体中间,他根本分不清什麽是屍体什麽是泥巴,皮靴都被浸透了,两只脚都泡在泥水里,谁都不是他,反复翻看,直到自己筋疲力尽,颓然地坐在坑边。
“小元儿……”聂沛忽然觉得李元表情僵硬,眼神有点呆滞,试探性叫了一声,後半句话还没问出口,李元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小臂,直接把人拉进茶楼,脚步一步不停,随手摸了几两碎银塞在小二手里,直径上了二楼包间。
聂沛这两年身体大不如从前,被李元用力拽着闷头走,一路走的磕磕绊绊,进屋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你……”聂沛有些无奈,却直接被李元扯进怀里,死死抱住,两条胳膊用力收紧,勒的聂沛胳膊生疼。
“……”
聂沛忽然说不出话来。对於他来说,他昏迷半年,又卧床半年,剩下的一年用来适应自己内力全无,病病殃殃的身子。去年冬天还因为不适应南方的天气而大病一场,大半个冬天都昏昏沉沉,帕子都洗坏了几条,开春不知怎麽又花粉过敏,一直流鼻涕,说话鼻音极重。此时正值三伏,又怕晒,时间久了皮肤上容易出现小红点,胡晓珍不得已才替他打伞。
可对於李元来说呢,是他音信全无的两年。他不知道自己卧床一年,日子过得有点混沌,他也不知道自己曾在这两年里无数次地想起他,却看着这幅残破的身体不敢动身。
“聂沛……”李元控制不住地收紧手臂,开口才发现声音中已经带了克制不住的哽咽,“我……”
聂沛艰难地抬起手,抱住李元,低声道:“你先松手,我们坐下慢慢说,好吗?”
李元有些发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再抱一会。”
隔着一层层的衣服,李元摸不到聂沛的皮肤,手却仍不自觉的磨搓着,指尖捻着有些麻的纱布面料,带起一些微小的震动。
李元的鼻子渐渐恢复正常,这麽近距离接触下,他除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外,还闻到了药味,像是身体不怎麽好的小药罐。
李元忍不住微微低头,去嗅聂沛的脖颈,鼻尖微动,一口咬上在旁边勃勃跳动的脖颈,轻轻叼起一小块rou,感受着对方忽然抓紧自己腰侧的手,留下了一个粉粉嫩嫩的红印,含混不清道:“标记了,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