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屹将姚良囚禁了,不管姚良说什么,或是冷言或是哀求,男人都听不见似的,仿佛只要能见到姚良,他的渴就能解,病就能好。
伤筋动骨,没有个把月是好不了的。姚良颇有些嘲讽地看向自己左手腕骨处圈锁的银链,实在多此一举。
面对他隐含晶莹的嘲弄目光,严屹表情未变,声音冷峻得不近人情,动作却是稳稳地将床上小桌支起:“吃饭了。”
他将他关住的这一个月内他们的交流都是如此,尽管严屹因姚良的冷脸而走神片刻想起以往,触到了滚茶将自己烫伤。姚良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小心烫”,意识到后立刻抿唇偏过头,可惜刚才担心的表情已经烙入了严屹的眼底。除此以外,严屹尽管军务繁忙,但一日三餐每天都风尘仆仆回家为姚良做好,虽然大部分都被拒绝了;睡觉时,严屹不小心暴露出左肩上填了刺青染料的牙印伤口,是他故意留下的永远痕迹;夜深人静时,男人喑哑着嗓子梦呓的“别走”“好想”这一切一切,都令姚良不止一次地动容——却又再次地自我逃避。
都是假象罢了,假象姚良一遍遍,欺骗性地说服自己。
恐怕除了已经革名的林学益,不会有人相信外界威风赫赫的冷血上将在家里会是如此低声下气、求而不得的模样。而困惑的下属也不会明白,将军最近在关键时刻的犹豫和走神究竟是隐藏了什么原因。
但不管这原因是什么,在争夺地区控制权的时候,任何一小点分心都有可能带来一次毁灭性的灾难。
尽管严屹的调节能力也是超乎常人,但在长达几个月的伐战高压和心绪混乱下,严屹终究还是在一次“马蹄铁”般小而致命的行动中被榴弹炸伤了半身。
“良,去、护”眼前全是白光,鲜血流失的速度快得让人绝望。
被黏稠血ye迅速染shi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口袋中勾出一串钥匙,昏迷前一刻的上将留下的不清晰的命令仍是让跟了他多年的下属在冷静之后明白了过来。
毕竟,“夫人”这个神秘的存在,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占据了将军心底最重要的位置,甚至越来越重要得让严屹身边了解他的人都能察觉到。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将严屹手臂和小腿中的子弹碎片完全取出来时,姚良正惊异地发现他的腿伤实则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严重。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下地走了几步,就在他快要到达卧室门的时候,楼下玄关处传来的哒哒声让姚良顿时警惕了起来。
卧室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磨了圆角裹了软料,周遭找不到任何可以防身的工具。明显是两个陌生人的步伐不可阻挡地上了楼来,手无寸铁的姚良破罐破摔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门,下一秒,就与两个穿着熟悉军服的人迎面相照。
“夫人?”眼前的“夫人”肤白貌美,眉目间却迂萦着西子般的荏弱与忧愁,身上那股无法言喻的吸引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十分契合——但不管怎样,怎么看,上将的“夫人”都是一个男人。
两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找错了人,但在看见姚良脖颈间若隐若现的一抹玉色时便确认了他们要找的夫人就是眼前人——毕竟那颗将军磋磨了好久的玉,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在将军桌面上瞧见过。
“你们,是谁?”姚良皱眉看着眼前两个开口时有些犹豫的两人,心中忽然掠过一个不好的猜测。
“我们”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将严屹受伤的事对姚良和盘托出,甚至为了不太刺激到“夫人”,还尽量减少描述了伤势的严重性。
但他们没想到,仅仅是听见第一句,姚良就昏厥似的,往后跌坐在床。
——是相处了那么久的爱人,怎么可以不心疼。
就在两人开车等候,姚良深呼吸几许,强迫自己恢复力气准备出门的那一刻,客厅花架处,一封来自美国的远洋电报刚好从电报机里缓缓吐了出来
王已摔落,敌军之势不可挡。山脉莽莽苍苍,几乎是暗黑色,黑得一如高空窗外的云层,亦如快要离开的这片大陆上笼罩的氛围。
右臂打着石膏的男人在晃晃悠悠通向郊外的小车上醒来时,已经没了权力与土地,头衔与枪支,但一无所有的他的身边,坐着让男人呼吸一窒的爱人。
“醒了?”姚良熟练的、确认夹板未松散的姿势,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决得彻底傻掉的男人并未注意到。
“没事的,”姚良忽然安慰道,可听他低低的语气却又不知道是在安慰男人还是安慰自己。姚良沉默片刻,抬头往上,不小心接触到男人有些迷茫的眸时又飞快地低下眼,胡乱道:“好好复健就会会恢复。”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实质的严屹一语不发,仿佛这是专属于他的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只要自己一出声便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四只麻雀聚在高门铁架上叽叽喳喳,姚良寻着地址敲响了那扇门,一个天使般的男孩冷着脸走来,让他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幻想,如果生了个孩子像严屹,大抵如此。
“你们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