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琏意还是能时不时见到袁大出屋晃悠。
这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固执地将他禁锢在一处,他还是会利用各种方式让自己变得“有用”。
琏意发现袁大有一手编筐的好手艺,一把细柳条在他手中左一翻折、右一翻折,来回抖动中被迅速理成一绺,进而弯曲沿着筐的底座攀爬而上他的手又巧又快,很快就能做出几个小巧实用的筐子。
琏意惊愕地发现袁大不仅会编筐,还用它和夷人们交换物品,可夷人自有一套方言,且极为排斥外来人,袁大如何与他们搭上的话,如何又能和他们做到物物交换,他实在难以搞懂。
袁大好像一株无名的草,插在哪里都能活,只看他愿意怎么生长。而袁大这个人怎么活,看的是琏意的眼色。
短暂的忙碌过后,大雪降临,飘飘洒洒覆盖了整座山村,夷人们纷纷躲避在家中,平日里也极少出屋了,而琏意他们,幸得有这十几日的准备,也勉强应付下来,紧衣缩食一些,总是能够安稳度过整个冬季。
躺在温暖的炕上,任由袁二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琏意在恍惚中突然想到,这是多么难得的安谧啊!
江湖中的风餐露宿、牢狱中的皮rou折磨、流放途中的跋山涉水,已经使他快要忘记在家中惬意享受的感觉了,他仍没忘记他们是诏卫司紧盯的逃犯,可是借助着高山的掩蔽和连绵的大雪,终究可以暂且逃避。
可是他连抓捕都能逃避,却逃避不了一个人。
袁大。
心生烦躁,琏意翻了个身,避开了袁二探求的目光,他很清楚那是在探寻自己表态的目光,袁大有如一根刺般扎在他和袁二心间,时不时便要搅动一番,他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任由这股烦躁肆意发芽结果。可是袁大呢,他有考虑自己还有袁二的感受吗?
琏意翻身坐起,挑开窗子,雪已经落了满院,他只觉得温暖的炕也变得滚烫,干脆披上衣服下了炕,朝屋外走。
“琏哥儿,你去哪?”袁二欲起身,被琏意叫住,“你别过来,我去看看你大哥。”袁大再封闭自己,在弟弟面前还是存着一分颜面,有袁二在时他如闷嘴葫芦,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满院风雪,一出屋门,冷意立刻灌了满怀,琏意用兜帽掩住头发,顶着风雪冲向袁大住的东厢房。
与正屋一片暖融融形成了全然相反的对照,东厢房内一片漆黑,仿佛丝毫没有生活的痕迹,风雪呼啸中,琏意敏锐地听到屋内传出压抑的低喘,他一蹬脚,踹门而入。
东厢房如同冰窖一般,Yin冷无比,迎面是一个空着的火盆,被琏意一脚踹翻,房内人早被惊动,借着黑暗的掩护窸窣着不知藏了什么。
琏意大步走到炕前,看着慌张坐起的袁大,冷笑,袁大分明在苦修,寒冬里一身薄衣、一床薄被,不生火、不暖炕,每日只吃一顿饭食,却勤快地出现在每一个需要他的角落,多无私啊。
脚下,散落着许多干柳条,自琏意明令禁止袁大编筐子后,它们便被这样闲置了下来。
“跪下。”琏意冷声道,炕上那个身影快速响应,立时下了炕,面对琏意低头长身跪着,恭敬极了。
琏意一看袁大的行动便知他近来腿伤养得不错,便不多说什么,自从地上拾起一把干柳条,将其拢在手里。
他利落地抓住袁大的后颈,将他拖跪在地,一手掀起那件御寒的薄衣,露出瘦削的脊背,一手利落地提起柳条,一口气不停地狠抽了袁大十几下!
“啊”袁大只在猝不及防间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声音梗在喉咙中,再也不说话了。
“你倒是叫啊!你叫啊!不然我还以为你哑了!”琏意每说一句话便往袁大身上狠抽一下,袁大的喘息声愈发明显,却仍是憋着不叫出来。
琏意停下手,呼吸微微激烈:“今天我来,是为了拷问你,拷问一个答案。”
他看到袁大诧异地昂了一下头,随即那头又卑微地低了下去,他更气不打一出来:“我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呢?于琏意看来,那是经历了死生与背叛再惨痛不过的一日;于袁二看来,那是在忐忑、怀疑、一番惊险过后,猛地知晓了大哥杀了琏意这个突如其来也无法接受的事实。可是事已发生,随后的琏意与袁二则更像是傻子一样被痛悔的袁大牵着鼻子走,袁大需要他们恨他,他们便要恨,袁大需要他们折磨他,他们便要折磨。,
琏意最讨厌这种被绑架的感觉,何必呢?我都没有决定去恨你,你凭什么在这里惺惺作态,满脸悔恨?
“你告诉我啊!”袁大不说话,他便一直挥舞着柳条,抽打着伏跪在他脚前的可怜人,那裸露的脊背上伤痕一条条暴了出来,必是极痛,可是袁大仍是不发一语。
“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了,大哥儿。”琏意心痛极了,喃喃说着,手一松,柳条纷纷落地,他对袁大很失望,眼前的人再不是那个澄澈、温柔的大哥儿了,他像是一个扭曲的怪物,将袁大完全吃掉了。
袁大抬起头来,那张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