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骛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别的小孩已经学会甜言拜年、讨要压岁钱的时候,他连一个“我”字都说得细如蚊蝇,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一脑袋磕到地上不敢抬起来,抽抽噎噎地哭。
别的小鬼在院子里奔跑撒欢,他在房间里一个人安静看动画片;幼儿园的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因为闷声不吭被当做不配合,饭后甜点少了个小蛋糕也不敢说。从五岁到十五岁,他没有一个朋友。
他被带到心理医生面前,半小时后,医生告诉黎妈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性格内向,这个需要长期培养的。”
黎妈妈点着他的额头说:“还好这张脸有点看头,不然谁有那个耐心听你说话呀?”
黎骛的脸的确生得好,婴儿肥褪不下的脸颊润粉柔软,可能因为少接触外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带着不谙世事的童稚。说不出话或者说错话时,挺翘的鼻尖就会微微翕动,眼眶红得像是一只委屈的兔子。
任谁看了这么一张脸,都会心下一软。
所以当他开始步入大学,被妈妈逼着报名学生会并美名其曰“锻炼自己”,坐在办公室里面试时,本来言笑不苟的干部们都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自我介绍都说不完整、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黎骛却稀里糊涂地进了后勤部,光荣成为打杂小工一枚。
面试主官陆长观作为学长,即使身处组织部,他依旧越俎代庖对黎骛全权负责。小到带领参观学校,大到替黎骛安排重要任务,他的尽职尽责让黎骛深受感动。两人逐渐熟稔起来,居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个温柔有风度却距离感强的男神,一个可爱到舍不得说重话的小学弟,组合在一起,便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人们的焦点。
但八卦群众发现,这对课外时间几乎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居然渐行渐远了。
其中的缘由有过不少猜测:吵架了?但是依照陆长观“小朋友说什么都对”的诡异思路,可能性大概为零;难不成喜欢上同一个人?得了吧,陆长观性冷淡、黎骛人类恐惧症的说法不是空xue来风
所有推测都掉了,众人挠破头皮,也再想不到什么理由。有几个好奇的女生路上一抓黎骛想问个究竟,还没开口,黎骛就颤颤巍巍后退一步,白皙柔嫩的脸开始涌上大片红晕,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蕴着一泡清水。女生们的母爱没来得及泛滥成灾,便看到他突然掉头就跑。
不远处,不知道是不是路过的陆长观站在树下看着这边,清隽的脸上笑意浅淡。
女生们:好像有点冷。
总之,这个不解之谜,困扰了大学子,整整一个月。
下午没课,黎骛在寝室里昏昏欲睡着刷网课,就听到室友叫了一声:“哎,黎黎,你的衣服是不是忘记晒了?”
大虽然是重点大学,但是宿舍环境差到令人发指。比如没有洗衣机。
哦,还没有电梯。
从小到大都生活残障的黎骛总是要辛辛苦苦把衣服从六楼搬到一楼的洗衣房,因为麻烦,他一般攒够两三天再一起拿下去。
“我什么时候洗的衣服?”黎骛茫然,一点都记不起这件事。
室友叹了口气:“黎黎,你是怎么上的大学啊我问一下,陆长观真不是你陪学家长?”
黎骛一下子讪讪得说不出话,一双眼睛乱瞟,柔软的腮帮子有些鼓鼓,像是心虚又不服气。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长观喜欢每天都来宿舍找——或者说是接他,然后领他去吃饭、给他拎需要洗的衣服、帮他整理衣柜、帮他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给他带需要的日用品,有几次还在上课时间溜出来,把糊涂迷路的他领回宿舍。所有行程帮他安排好,所有事情记得比他还清。有陆长观的提醒,他就不太上心生活琐事。
糟糕,这个走向太不对了。
“所以你们在闹什么别扭?陆长观还真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啊。”
室友刚一头雾水问完,就听到滴滴的提示音,对面的人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小小声地喊了一句:“我、我去跑腿了!”
黎骛背上自己的书包,闷头就跑出宿舍。
“那我帮你把衣服晒了啊!”
室友看着他红得几乎能滴血的耳朵,好笑地想:居然还恼羞成怒,找借口溜掉了
但黎骛的确是有要务在身。
后勤部前阵子推出了一个志愿活动,自愿报名的成员帮忙给那些匿名的人代送礼物,有时候是代表爱意的玫瑰,有时候是表达祝福的糖果。而黎骛作为后勤部的团宠,自然当之无愧地被塞进了秘密派送者的珍稀候选名单里。
虽然他不是很想要,诚实点来说,他一点都不想要。社恐的毛病太严重了,甚至在长期锻炼中没有一点改善。他总是把秘密礼物一塞,又磕磕绊绊解释好几分钟,最后自己都难为情得快哭出来,对方才会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
好累。
书包里的礼物盒很大,但是不重,也不知道是什么。黎骛按着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