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司无醉昏睡的这段时间,冷无寐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就连休息,也是在隔壁凑合一下,稍有点动静,就能将他惊醒。
屋里冷无寐只留了两个侍女伺候,说是人多吵了司无醉休息。两个人煎药打扫刚好,服侍冷无寐的活便落到了萧敬身上。好在多日来萧敬已熟悉了其中诸多内容,一时做起来倒也不是特别生疏。
烛火静静燃烧,温暖静谧的内室,冷无寐拿着布巾,沾着清水一点点润shi司无醉苍白的嘴唇,目光温柔而又怜惜,橘色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Yin影交错,凸显出他柔美的五官线条。
“主子,夜深了,有属下在这边伺候,您去歇息吧。”
萧敬将灯吹灭的只剩下角落几盏,走到冷无寐身边,低声劝解道。
他这几日跟着冷无寐,一天里只睡不到两个时辰,醒着的时候还要跑前跑后伺候,一向注重整洁的人连新长出的胡渣都没Jing力管了,唯有一双黑眸,虽然布满红血丝,也依然是深幽坚韧,显不出一点疲惫来。
“不用说不定什么时候无醉就醒了我守着他”
冷无寐将布巾扔进一边的清水里,随即揉揉额角,起身走到椅旁坐下,闭着双眼整个人靠到椅背上。
萧敬站在他的身旁,目光落在少年眼睫下淡青色的黑眼圈,止不住再次开口:“主子您还是睡会吧”
“怎么能睡得着?”
冷无寐苦笑一声,仰靠在椅背上,用手遮着双眼,声音低蜿,满是自嘲和愧疚,“我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无醉为我挡箭的那一幕血那么多血从他胸口流出我怎么捂也捂不住”
语声越来越低,直至变为若有若无的呜咽。
萧敬垂下眼帘,可依然挡不去视野之中少年的身影。他知道他在无声的哭泣,强忍着悲痛,后悔深深侵蚀他的心脏,巨大的自责让他夜不能寐,而他所能做的,不过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将冷无寐搂入怀中,男人锐利的剑眉狠狠皱起,体内仿佛有把利刃在割着他的脏器,尤其是胸口,痛到窒息。
手指在不住颤抖,握紧的关节咯咯作响,体内各种情绪汇交一起,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占了此刻的上风。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是您的错不是”
那样自责的痛苦,那样死寂一片的神情,不是他该有的。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坚持到底,为什么
造成今天这一切,他难道没有责任么?
静寂的夜,月光黯淡无光,沾了shi意的寒风一阵阵的吹过,慢慢的渗入皮肤之内,顺着血ye,一点点冰到心底。
萧敬负手站在廊下,目光飘得很远,夜风吹起他的黑发,在黑夜中轻轻飘舞。
万籁俱寂,只有风声虫声。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墙之隔的屋内,传来两个轻浅的呼吸声。
冷无寐终是在一刻钟前睡了过去,趴在司无醉的床前,握着他的手。他们的长发交错在一起,呼吸离得那么近,心跳也几乎合为一拍,俊美的容颜是那么相似,那是无可分离的血脉手足,无人可以超越的亲密。
萧敬无法抑制自己的嫉妒。他可耻如此的自己,却无力控制那样负面的情绪,它们就像落地入土的籽,发了芽便疯狂的在心中Yin暗的角落生长,繁复的藤蔓遮天蔽地,汲取着他所剩不多的阳光。
胸口一阵强烈的恶心,熟悉的酸苦从喉咙深处蔓延上来,男人痛苦地弯下腰,扶着廊柱,吐得稀里哗啦。
短短时间内浸出的汗水被冷风一吹,引起男人阵阵战栗。他撑着廊柱,一点点站起,视野在天旋地转,勉强往前走了一步,却差点踩空。
“够了,这个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黑衣的男人低着头,狠狠一拳砸向柱子,良久,待到木头的颤鸣声终于完全消散,滴滴答答的水声便听得见了。
那是鲜血流渗出,沿着男人手掌落下的声音。
司无醉昏迷的时候,月照山庄的情形也发生了变化。整个山庄从里到外都戒严了起来,除了特别挑选出的几十人,剩下的护卫下人不经允许不能迈出自己的住处一步。而十三黑衣,也在这条命令的包含范围之中。
现在走在庄里,见不到曾经的褐衣、紫衣与黑衣,只有身着灰色劲装,面容陌生,神情冷漠,手执兵器的卫士。严密有序的调查工作紧凑的开展,每一个人都会被叫去谈话,重新接受身家背景的核查,但凡有遗漏矛盾的,一律押至地牢,等候发落。
那些突然出现的神秘卫士手段狠辣,也不知他们用得什么法子,哪怕是些陈年旧事,甚至连当事人也忘掉的,也会被他们重新翻查出来,进行对质。回答的语焉稍有不详,便是单独一人的隔离。
没有人敢议论什么。早在冷无寐浑身是血的抱着司无醉回到山庄的时候,每一个都知道这件事不会简单了结。然而亦没有任何一人会想到,现下会是这样的情形。偌大的月照山庄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的人就如困兽,纵有万般本领,也无法逃出生天,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