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锋利的长剑滴滴答答向下落着红色的ye体,摔跌至地板上的一瞬,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握剑的手,纤细白皙,修长细嫩,宛如最上等的温润玉石。
那应是握笔赏花品茶翻书的手沾了血迹,就如白玉上裂开的缝隙,再也恢复不到曾经的完美无瑕。
萧敬愣愣地瞪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少年那一眼过来,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的碎裂。
这边,冷无寐盯着董鑫的身影完全消失,才丢了手中长剑,另一只手拿出丝绢擦拭手上的血迹。
“萧敬。”
冷无寐弄完,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唤道。
却没有得到回应。
“萧敬?”
白衣少年转向男人的方向,声音里带上了些疑惑和不定。
这次依然没有应有的回答。
而冷无寐终于发现了男人的异样。
他原本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强壮的身躯是不可跨越的防线,隐含着守护的意味,而现在,男人跪在地上,标准恭敬的臣服姿态,卑微而疏远。
眼神闪动,冷无寐握了握拳,深吸口气,走前一步,轻声道:“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他的口气是那般温柔,好似不久前所有的粗鲁对待都是另一人虚假的梦境。
死寂统领着房内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敬臂上的伤口不深,但毕竟破了皮rou,冷风从窗外吹入,混着另一处的血腥,将血味送到少年的鼻前。
从药箱里拿出伤药和绷带,冷无寐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属下不敢劳烦主子。”
干涩的男声打破凝结的空气,良久良久之后,跪在地上的人才想起来应该说些什么。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地砖,集中Jing神将自己的视线主动地禁锢在那里。
他不敢抬头,他怕再看到那种眼神。
如一盆冷水,在严寒冬日,当头淋下,彻骨寒冷,从皮肤一点点蔓进心脏。
听到他的话,少年低头不屑地轻笑出声:“过去这一个月,你劳烦的岂少了?再包次伤口,我还不嫌多。”
“过来。”
后面一句充满迫人的威势,显而易见的预示着违抗的后果。
萧敬缓缓站起来,只觉得身体的不适突然一瞬间全部冒了出来,双腿沉重就如绑上了铅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冷无寐就坐在他的前方,一动未动,沉静如深潭的双眼凝注在他的身上,专注认真。
萧敬停了下来,两人之间尚有半步的距离。
冷无寐猛然一皱眉,眼中狠厉一闪,骤然伸手将人向自己扯来。
“——他是叛徒!”
少年Jing致的容颜充满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看似平静的表面上下是禁不住轻轻一击,就会全部涌出的狂烈怒火。
他咬牙,攥着萧敬衣襟的拳头咯吱作响:
“他要杀我!看看这伤,看看这匕首你他妈难道还能再骗自己!”
冷无寐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寻不到半点片刻前的淡然。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面前的男人被迫抬着头,冷峻面孔上,因为他动作而打破的无措在他的话语下被急剧涌来的另一种情绪淹没,但那些东西几乎眨眼就被他全部强制地压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而在冷无寐看来,萧敬只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熟练地戴上他那张面无表情,拒绝任何试探任何交流的面具。
“主子,此事有疑。”
低哑的声音平静无波,陈述着主人的观点。
“你”
冷无寐抓着他的手松了开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一遍又一遍的扫视那重新站得笔直的男人,试图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是对方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微低着头,像是一座石雕,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他要杀我。”
冷无寐再次重复,他慢慢地弯起嘴角的弧度,像是忘记自己已经说了,又吐出同样的四个字:“他要杀我。”
“主子不信我们。”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男人的声音哑的就像沙漠里十几天未曾喝过一滴水。
“你是在怪我?”
冷无寐提高了音调,他拧着细长的眉,紧紧捏着手中的药瓶。
“属下不敢。”
低着头的人听闻此言,心中泛上一股苦涩。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这个意思,但被眼前这人说出来,就已是无可辩解的罪过。
“跪下!”
冷无寐霍然起身,陡然扬高的声音冰冷而蕴含怒火。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良久,裹着黑裤的双腿在少年的注视下跪了下来。
双膝跪地,如此简单的动作,在萧敬现有的人生之中,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