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叫令狐羽好一阵手脚发软,险些把剑掉地上。
他只恍惚了这么一瞬,就听见苏白蓉在人群里幸灾乐祸地笑。
“岳盟主的高徒果然还是和魔教的孽种搅在一起。不过这魔教孽种竟然是瑶光君所出,倒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已然如此情形,还定要讲这种怪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人把她当哑巴。
令狐羽一心全扑在任遥这儿,分不出神去管苏白蓉再如何聒噪,料想这人少不得还要扯出些不好听的来,万一触怒了师父他老人家哪一点难测心意,计较起来决定出手收拾了他这个逆徒,那可是不得了
他心里干起急,却也没有办法,恨不得此时能有人上去塞住苏白蓉那张嘴,下意识便扭头去看了他小师弟岳鸣鹿一眼。
谁知小师弟岂止不懂他心思,甚至连他眼神也没察觉,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全死死盯在任遥身上,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令狐羽只好又扭头去看小和尚和田一刀。
妙色小和尚已经拽着田一刀站在一边围观许久了,一脸天真茫然地道:“令狐大哥,你们不要打啦!”
田一刀站在小和尚身旁,眼神凶悍又别扭,满脸都是“你不要看老子,老子不想和那个女的动手”。
关键时刻掉链子,一个靠谱的也没有。
令狐羽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只好自己开口:“苏夫人,您一句话把太华、武当和神教全兜进去了,怕是不太好吧?”
那边厢武当众人早已面露不悦,其余太华弟子亦是一脸愤愤,但都碍着规矩,或是不肯动手,或是不敢。
苏白蓉一脸得色,“天下豪杰尽在,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有什么可怕?倒是你这个臭小子,你师父不管教你,自有各路正道英雄收拾你,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令狐羽闻言不再搭话,只看了一眼站在中间看热闹的东方寻。
反倒是任遥听见苏白蓉威胁令狐羽,气得当时就把岳君亭给忘了,回身瞪住苏白蓉就要发难,被令狐羽拦腰拖住。
那东方寻见状回看了还在拉拉扯扯的令狐羽和任遥一眼,再侧目一瞥苏夫人,不禁摇头冷笑。
“苏白蓉啊苏白蓉,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苏白蓉似没想到东方代教主竟会突然点她的名,结结实实愣了好一会儿,柳眉拧起,大骂:“东方寻你这个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未料话没说完,就被一左一右两巴掌扇在脸上,干脆利落,声音响亮,留下两个形状分明的巴掌印。
苏白蓉被打得人都懵了,伸手指住东方寻,再张口竟然满嘴鲜红。
东方寻早收回手来,一副嫌弃模样拍了拍,挑眉冷笑。
“看我干嘛?他们都是‘名门正派’,要面子,要涵养,才不打你;我已经‘欺师灭祖、背叛师门’做了二十多年‘魔教’了,那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打你,就什么时候打你。”
他是当真不把所谓“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放在眼里,眉梢眼角尽是轻蔑戏谑。那些跟随他上山来的魔教教众更是“哇哇”大叫,跟着高喊些“代教主威武”、“神教一统江湖”、“什么狗屁名门正派脸疼不疼”之类乱七八糟的。
东方寻当众打伤了苏白蓉,这倒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魔教的代教主当着教众闯入中原武林聚义的会场打伤了正道中人。
那边各派好汉们扶着还唇角染血哭哭啼啼的苏白蓉,顿时炸了锅再也压不住盖儿一样,群情激奋,也纷纷叫嚷起来,一时骂魔教妖孽欺人太甚,一时又呼喝着“大家一起上,怕他们不成”。
要混战起来也就是眨眼的事。
场面之乱,一言难尽,惨不忍睹。
岳君亭眉心紧锁,似是实在忍无可忍,沉着嗓音又唤一声:
“阿寻!”
东方寻闻之回身。
“怎么了?你当年与我割袍断义,明说了太华派从此没有我东方寻这一号人,这会儿又要来管我的事,是打算以什么身份伸手啊?”
他一身正红的衣袍,广袖如羽,乌发如瀑,立于人群正中,鲜艳如烈火灼灼,格外夺目。
但他只静静盯住咫尺之遥的岳君亭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冰冷弧线。
“哦,我忘了,你如今得偿所愿,是中原武林的盟主了。”
他眼中闪动的光华陡然如刀锋利,拂袖高喊一声:
“遥儿,你还在磨蹭什么?”
任遥和令狐羽还四爪并用地扭在一处,满脸错愕,想着他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任遥回过神来先挣扎了一下。
“阿遥,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令狐羽紧跟着贴上去,拼命用身体抵住他。
“你东方叔叔是来带你走的。他只是故意想找我师父的不痛快而已。你就先和他走吧,我跟你一起走!”
他嗓音低哑,再三地恳求时眼中哀切已然泪一样快要涌出来。
任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