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听她一口一个妾,忽然觉得心口发闷,干涩地问:“你不怕我说出去?”
“做下这种事儿,我早就做好了打算,不过碰运气……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凭什么我的女儿死了就没人管,她的儿子被奉若珠宝受尽宠爱!”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色狠厉,“幸而这次你爹管事,我从少年时就跟在夫人身边过来,如何能不了解他?要是老太太来管,我可真要认栽了!至于你——”她斜眼看了一下阮宁,“老太太不管,你就更不会管了。看今天这架势,你怕是早就想明白了吧,忍了这么久才来问,也是难为你。”
“难为我什么?我不过是个看戏的!”阮宁看她这般得意,不由烦闷,冷笑道:“倒是姨娘,又是苦rou计又是放饵钓鱼,有这般心机谋略,连我都自愧不如,做妾可真是可惜了!”
说罢将茶杯重重放下,“望姨娘在庵堂里能静心养气,洗除冤孽,下辈子投个正经人家,免得再惹一身腌臜,埋没了你的本事!”
袖风太急,桌上的油灯闪了一闪,映得萍姨娘的脸色忽明忽暗。
阮宁出了屋子,天色已经大晚,被夜风一吹,脑子又冷静了些。
若换个场景,换个身份,她只怕会对萍姨娘称赞不已,便是害了些人又如何?毕竟是被害在先,手起刀落,反击回去,落得一身干净也是本事。
可这林林总总的被害与反被害事件,不过全然起因于一个男人,发生在封闭狭窄的后院,卷入的主人公也统统贴着正房妾室的标签。
何其可悲?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这个时代的大倾向就是如此。此时此刻,她才觉出上一世生活的可贵来。
不过她虽然不能管别人,自己却没什么问题。
于是暗下决心,若是将来找不到合乎心意的夫君,便卷些钱财细碎出去讨生活,她也不是那些只会yin诗弄月的娇娇小姐,出了高门大院便不能存活了。这个时期的南方城镇商业最是发达,凭她的本事出去,至少不会饿死。
阮宁是天生的乐观派,几乎要想到入土了用什么材质的棺材,才把思绪拉回来。而在展望了自己各种可能的人生后,刚才的烦闷不快已经消散了。
戌时的梆子已经敲过,阮宁打算回百花苑。
这个时辰众人基本上都入睡了,周围黑漆漆一片,快到百花苑时,一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是花姨娘的院子。
此时里面热闹得很。
院门大开,她不用靠近都能看见院子里人乌拉拉跪了一片,花姨娘跪倒在地上,发髻散乱,阮维怒斥一声,旁边有两个家丁上前将她捆了起来。
“……你这毒妇,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想栽赃给别人!什么可笑的借口都拿来堵我,我不过宠你一时,就当我眼花了不成?她已经心灰意冷要出家了,临了还被反咬一口……”
阮宁快步走开,她这个便宜爹对她是没的说,可遇到这种事就犯浑,这也是大多数男子的通病。萍姨娘也是捉住了他的命脉,伏低做小,号丧卖苦,最后再一发狠,在阮维心中留下一个凄苦可怜傲然决绝的形象——
完美。
更不必说阮维这些读书人向来不信鬼神,听到花姨娘的说头只会觉得是狡辩,心头火一上,花姨娘只能是火上浇油,把自己折进去,谁还会怀疑萍姨娘?
不过几步回了百花苑,院里几个丫鬟都倚在烛火下缝缝剪剪。见她回来,也都上前伺候完睡下了。
这之后几天,阮宁都不曾再见到花姨娘,她院子里的一众仆妇丫鬟也不知道都被阮维打发到了哪儿去,萍姨娘也已经去了城外的一处庵堂里,原本还算热闹的大房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许是折进去一儿一女两个妾,被后宅的斗争折腾怕了,阮维也每天去李氏房里应卯,再没抬妾室的心思。于是李氏一枝独大,阮维原本就两个妾室,眼下只剩下她这个正房夫人,丫鬟通房自然不算在内。
再说李氏,原本没了儿子,几乎要失心疯,好在阮维措施及时,先灌汤灌药稳住她的身体,处置花姨娘等人也都一一及时告知了她,以解怒气,最后把佟氏接来陪着她,许是见了娘家人,觉着有依靠了些,日日哭,夜夜哭,心中的郁结消了不少。再加上佟氏是个会说话的,安慰逗趣儿不停,竟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到底是正房夫人,待遇不一样。
眼下,佟氏就正在李氏院里同她说话。
“……你还年轻,国公爷也春秋正盛,孩子不怕没有。若是伤心过度伤了身子,那才是得不偿失呢。现今国公爷都歇在你房里,可别再想不开了。”
李氏抱着佟氏寻来给她取乐的猫,一下一下地顺着毛,蓦然瞥见柳枝儿上嫩生生的绿芽,不由黯然叹息:“可怜我的儿……前几日我看见轩哥儿带着书童去族学,若是我儿子活着,将来也是要上学去的。”
佟氏闻言不由脑内警铃大作,忙道:“什么你儿子她儿子的,轩哥儿可不就是你儿子?可别听些不相干的人乱扯!轩哥儿是你嫡子,娶了媳妇得给你敬茶,老了得给你养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