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的时节,周彦华几乎是寸步不离我,周炤对此颇有不满。然,她每每只是撇撇嘴,眼不见为净,倒是安安心心地躲在周彦华的书房里看书练字打发些时间。
在白水乡,除却我与周彦华,周炤熟悉的人也只有陈秀梅。我虽不喜陈秀梅,对于周炤结交陈秀梅一事并无任何感想,即便我与周炤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也并没有因此而对陈秀梅的看法有所改观。
期间,周炤自然没有放弃劝说周彦华回长安的意图,见劝说无果,她又找我软磨硬泡,甚至提出让我随她去长安。
周炤是想让我离了白水乡,随周彦华在长安过日子。她与我讲长安如何如何,讲得天花乱坠,长安的盛世繁华、高楼美景的确令我心动,然,也仅仅是心动而已。我可以随周彦华看看长安的亭台楼榭、繁花流水,却不愿随他在长安过日子。
那样的地方,哪里有我这样的乡野女子的落脚之处,一言一行怕都会招人笑话。
更何况,长安还有他曾经的妻儿呢!
若到了长安,我的粗俗粗鄙定入不了他的眼,而他,也许会因顾念旧情而渐渐不满我的一切。
对我来说,他人口中美丽繁华的长安,是我一生都不敢踏足的地方。那是我心中的噩梦!
也许是我毫不服软的态度惹恼了周炤,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道:“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看你虽不是名门出身,却多少有些名门闺秀的胸襟气度,怎能如此不识好歹?我哥他雄才大略,不应该埋没在这乡野间,你若真心为他好,就不应将他束缚在这山沟里,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这些话令我格外熟悉。
曾经,陈秀梅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此刻再听来,我心里发冷发凉。
我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周彦华放不下他的长安,放不下他的抱负,我会放他离开。可自从他答应留下来后,我曾经那违心的想法也随之消散,心里只想着要留住他。
因此,听到有人再度提起此事,我心里有几分反感和不悦。
面对咄咄逼人、眼神骇人的周炤,我神色自若地笑了笑,笑里有几分凄苦和些许迷茫、不自信。
“他答应我,会留下来。”
闻言,周炤双目里几乎喷出火来。我原以为她会大声指责我,许久之后,却听到她低声感慨道:“说实话,我哥可能真的对你有了真心,即便是对与他有了七年夫妻之情的大嫂,他从未这样温柔细致地对待过她,从来都是大嫂尽心尽力地为他。对大嫂,除了尊重,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给她,一心只为父亲的期望和他的学生。我不明白,你究竟哪里值得他不惜放弃他的锦绣前程与他的学生?”
我底气不足地回了一句:“他在这儿也有学生,也过得很开心。”
周炤冷笑:“那是你自以为的开心吧?”
我无言以对。
周彦华在我面前,从来不谈他的抱负,只谈儿女之情。而在外人面前,我并不知晓他是否会露出苦闷的模样,所以,陈秀梅才会知晓他内心的苦闷,知晓他心中的抱负;我对此却一无所知。
自陈秀梅告诉我周彦华心里潜藏的心思后,我便不敢去面对,后来又有他的承诺,我更愿意相信那些话不过是陈秀梅为了拆散我与周彦华而使出的激将法。可是,如今连周彦华这位至亲妹妹也如此说,我却不得不面对被我刻意忽视的事实。
我明明多次看到周彦华在书房里沉思发呆的模样,明明经常看见他捧着那柄短刀若有所思,却从不愿猜测他因何如此。
他说过,短刀是他一位长安友人在他出长安前,送给他的临别赠物。
而那位长安友人,正是周炤多次提到的,他曾在长安的学生。
我不想再与周炤谈论此事,索性不耐烦地对她说道:“你去找他说便好。”
周炤气哼哼地道:“我哥怕你伤心,更不会丢下你,自然不会同意回长安。你若是愿意随他回长安过日子,日后我也尊你是我大嫂。”
我没有理会她,起身径直离去了,周炤却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地骂我死脑筋、没见识。
我暗笑一声,由着她去抱怨、发泄。
春寒料峭的清晨格外冷。早饭后,我因困倦便歇下了,醒来便不见周彦华。
而我却不知,这一日周彦华去了哪里。学堂还未开课,这样整日整日地不见他,十分少见,看到周炤幸灾乐祸的脸,我便没有开口询问她的打算了。
晚饭后,我本是让冯婶为周彦华备下了饭菜,等了半夜也不见他回来,心里便不安起来。
我出门在各个屋子里搜寻了一番,自然不包括周炤的屋子,却没有发现他留下的只言片语,心中更是焦急不安。回到后排房屋前,我见周炤的屋子里仍旧有灯火,便敲响了她的门,她果真未睡下。
见了我,她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半夜找我有事么?”
我听她语气不善,硬着头皮问道:“你哥呢?”
周炤嘴角的笑意顿时漫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