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了,不能待在海里,先离开——”
殊墨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那片由巨大的珊瑚礁形成的山石就猛地破裂开来。
软腻的章鱼触角攀爬着,触角粗壮有力,蠕动间就将那巨大的珊瑚礁碾成了飞灰。
皎月带着殊墨往后退着,有些踟蹰:“现在外面是深夜,族人活跃,我们现在出去,会被……”
殊墨的情况并不好,鳞片不断脱落,骨骼肌rou皮肤都像是要挣脱什么禁锢一般地无形膨胀,浑身上下都疼得无法言喻。
这种被恐惧和绝望袭面而来,试图支配他意识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他不得不强打起Jing神,可意识总也有些飘忽离体的错觉。
等皎月话音落下许久之后,他才语气无力地喃喃道:“飞……出去,你速度很快,冲出海域,往南去不庭山……”
“我……”皎月看着正朝她过来,触须绕到身侧的海鬼,语气犹豫不决:“我……我不想飞。”
她知道自己飞得很快。
可一旦飞出去,就会遭受所有在海面上欢笑高歌的族人的嘲笑。
那是她的噩梦。
而殊墨眼前此刻已经仿佛走马观花。
他甚至都能看到自己从睁眼再到现在经历过的所有事,听说这是临死时候才会看到的幻象。可听着皎月的话,他却没忍住轻嗤了一声:“翅膀长来不用,跟你长了尾巴不游有什么区别。”
皎月甩动尾巴往后退着,同时皱眉反驳:“我又不是鸟。”
殊墨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你不飞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鸟。”
皎月尖声强调:“我是鲛!”
“鲛人没把你当族人,你倒想着倒贴上去,活给谁看呢……”
“要你管,是你不能呆在海里,又不是我!”
“……”
说的也是啊……
殊墨轻笑了一声,暗叹自己居然也开始指望旁人相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思及此,他抬起手,吃力地挣脱了皎月的怀抱,任由身体直接往地上的礁石上摔,轻声道:“左右都是死,倒是比看着你这窝囊样要来的痛快些……我这血腥气散不开,许是还有旁的海族已经过来,你既然见不得人,那便早些离去,可惜你这洞府因我而毁,怕是还不了了。”
“……”
皎月却维持着被他挣开后的动作没动。
那句‘窝囊’跟‘见不得人’可真是戳着她心窝子在说啊!
他凭什么?!
皎月不明白殊墨。
就跟殊墨忽然对她失去了兴趣一样。
她对他确实没有敌意,但也仅限于此了。
本来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殊墨无权干涉皎月的选择,也没道理非得要强迫人带着自己逃命。
他对生命虽然执着,但也有自己的骨气。
如果只是为了活在别人的眼里就不惜苟延残喘寸步不行,那和行尸走rou也没区别了。
他这辈子是投错了胎,生来周围就是闲言碎语Yin谋诡计,他无时无刻都在告诉自己要活得透彻,纵然四海之大,也无处容身,但那又怎么样。
生前没有窝囊,死后自然无憾。
他的身体摔落在了礁石上,包裹着他的气泡被礁石刺破,海水瞬间灌入进来,也将他身上的血腥气荡开。
海鬼的触须猛地集中靠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碰到他的身体,将他卷着送入口腹。
皎月却忽然游下去把他捞了起来,带着往上游了一段距离,然后想也不想就把他往下面扔,同时厉声吼道:“说我窝囊,你自己能好到哪儿去,你看看我现在让你去死,你活得下来吗!”
这话,是说给殊墨听的,却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海鬼看到她这举动,似乎是很高兴,触须蠕动的频率都显出了几分急切,恨不得直接将殊墨吃拆入腹。
可就在它的触须即将卷上殊墨身体的时候,皎月又飞快游了过来,带着人就继续往上游。
再然后……她又把人丢了回去。
如此往复好几次。
她气急败坏地来回折腾,仿佛要以此来宣泄心里的憋屈,可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颗颗的蓝色鲛珠。
她是鲛人啊,为什么要当什么翼族?
她明明什么都不差,鲛人会的她都会,她做得比谁都好。
可没用。
族人一直都说她是怪物,龙王也嫌她碍眼。
可同样都是怪物,他凭什么要来说自己?
他凭什么?!
她气急败坏地再次将殊墨扔了出去。
在偌大的海鬼面前,他瘦小的身体就好比尘埃。
殊墨无动于衷,半阖着眸子,随着往后摔去的动作,手不自觉地在水中漂浮,落下去的时候却接住了一颗鲛珠。
那滚烫的温度仿佛在诉说着她五六百年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