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宝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即使再调皮的学生他也能容忍,因此,如此的渴望去亲手掐死一个人,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谁知肇事者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托着下巴思忖着道:“俗话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在下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呢,果然如古人所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常言道虚怀若谷方能海纳百川,此话着实不假,在下果真应当砥砺学行,日积月累。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始你个妹啊!你这孔乙己!捎给我在这引经据典,古语在你嘴里说出来那简直就是亵渎!”说你是孔乙己还便宜你了!简直是对鲁迅先生的侮辱!
方守鹤还是带着那雅气(现如今在穆家宝眼里那是欠揍)的笑容道:“公子言重了,在下向来尊奉圣人救人不图回报的原则,因此在下决不会要公子一分……”
“毛你的你还想要回报?!”穆家宝怒目切齿,抡起拳头就朝他冲去,“看我不废了你个江湖骗子!”
方守鹤立刻举起木匣挡住自己的脑袋抱头鼠窜:“哎哎哎哎!公子息怒啊!常人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同时一溜烟窜到了门边,推门就往外冲。
“呔!哪里跑!”穆家宝在后面紧追,但那方守鹤的百米冲刺技术实在一流,刚醒过来的穆家宝体力明显跟不上,正想放弃时,他突然又在地平线的一端看见了希望。
于是穆家宝立刻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扯开嗓子大喊道:“清隐!清隐!快帮我抓住那混蛋——”
方守鹤此时正拔腿狂奔,闻言亦回头喊道:“公子!在下还有一事尚未告知,其实在下除了医术高明外,腿脚也相当灵便!”正得意间,他忽的瞥见前方多了一个挺直的身影,猛地止住脚步,这才发现有位美若天仙的公子正抱着手臂站在他跟前,笑yinyin地盯着他。
何清隐挑眉道:“这位公子,这么急,是要上哪去啊?”
“啊,哈哈哈哈哈……”方守鹤干笑了几声,“有话好讲,有话好讲啊……”
-----------------------
夜风徐起,雾一般的黑云逐渐将那轮明月笼罩起来,原本皎洁的月光开始变得暗淡,而穿透破败庙宇的银光也开始一缕一缕地消散。昏暗的庙内,橙黄色的火光正在柴木毕剥的响声中不停地跳跃,摇摆不定的光影映照在穆家宝脸上,看上去异常诡异且邪恶。
“说吧,炮烙、凌迟、宫刑……你比较不喜欢哪样?”穆家宝磨刀(?)霍霍,YinYin地问道。
而被捆成了粽子的方守鹤依旧是那欠揍(在穆家宝眼里)的笑容:“哎,哎,有话好说嘛公子!何谓之君子?是曰……”
“呸!”穆家宝倏地把刀插在地上,“你知道你那堆妙药把我害得有多惨?!我的脚现在还有点软,妈咧我何德何能要给我受这种罪……”
何清隐站在穆家宝身旁,斜视着方守鹤:“江湖骗子啊?我记得以前胶州县令办过好几件假药案。方公子,你可知《大邵律》里对你这种骗子是如何处置的么?”
方守鹤一脸惊讶:“骗子?二位,你们怎可如此断论在下呢?在下虽然也偶有失手,但是一颗救天下生灵于水火之中的仁者之心可是天地可鉴,人心可表的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下虽说不上是何方显贵,但也始终坚持有医无类之道。古之人曰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
“啊啊啊啊!!够了!收声!”穆家宝忍不住又把刀从地上拔起,“再讲我就先剁了你的嘴!”
“这位宝公子,您就当是积Yin德……”
穆家宝怒目而视:“再吵老子就是投不了胎,积不了Yin德也要先做了你!”
何清隐把手轻放在穆家宝肩上,对方守鹤道:“其实我们并不是真要对你做什么,但是方公子,听你的语气也是读过书之人,与其在江湖上四处游荡行骗,不如专心读书,将来从仕于朝廷,名利双收,岂不是更好?”
“二位为何不信任在下呢?都说了在下不是骗……”方守鹤突然一愣,转向门边,“二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穆家宝与何清隐同时静下神细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阵的sao动。
“那好像……”何清隐双目紧蹩,“好像是犬吠声。”
没过多久,果然从远处传来了多声狗叫而且似乎正朝着寺庙的方向逼近。
难道是官兵知道何清隐在这里了?!穆家宝心一紧,正想出门看个究竟,被绑住的方守鹤突然一跃而起,急叫道:“糟了!是我爹!”
“你爹?”穆家宝和何清一脸隐莫名地看着方守鹤,只见他站在原地扭动了几下,身上成捆的绳子忽然悉数松动开来,然后全部滑落到地上。方守鹤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回头对穆家宝与何清隐相继抱拳道:“相逢即是有缘,二位,后会有期!”接着摔开门,飞也似地跑了。
穆家宝眼角抽搐地看了看地上完好无损的一圈圈麻绳,又看向何清隐:“他,他是怎么松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