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耒同连氏的初次相遇是在天享二十五年。
天享二十五年,他拜巡抚连严武为师,在连府上学习武艺。由于他天赋极高,学艺Jing湛,很快便得到了连严武的举荐,并受到了皇上的赏识。而连氏是连严武的小女儿,出生至今,从未迈出过自己的闺院一步,若非是自己无意间闯进了东院,也许他一辈子也无法与她相见。
连氏是个十分恬静的女子,总是顺着眼,默默地在自己房中织着布。晁耒初见她时相当惊讶,连严武是两省巡抚,因而连家无论如何也是大家,怎还会有这样一位恬雅的少女养在深闺人未识?好奇心催促着晁耒上前同她搭话,虽只是只言片语,但这次的初见却让他印象深刻。
连与他曾见过任何一位女子给人的感觉都不同,没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也没有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般的较弱,她只是直视着他,淡淡一笑,无不显得落落大方。对于他的唐突,她表现得十分坦然。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晁耒将手搁在窗棂之上,满是调侃的语气。
“可公子你不是,对吗?”连看着他,“即使是又何妨?奴家的命一文不值,公子可大方来取。”
晁耒有些发愣,因为她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实,于是他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没有名字,如若公子不嫌弃,称奴家连氏便可。”
晁耒愈发地好奇,正想继续发问,连却把食指轻轻抵在了她自己的唇上:“有人来了,公子您不回去吗?让人瞧见,怕只会污了公子的名声。”
于是晁耒离开了。但连的身影却像烙铁般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一个有着柔美的长发,恬静的脸庞与平和的笑容的女子。
不久之后,晁耒再次趁着东院的仆人离开后潜了进去,连依旧安静地坐在窗边,低着头一心织布。这之后晁耒便清楚了连的身世。她确实是连严武的小女儿,当年连夫人生她时难产,导致了大出血,虽然最后母女平安,但连夫人还是去了半条命,产婆道这是不祥之兆,这便引起了连严武的注意。几天之后连严武请了一位半仙来为这新生的女儿算命,谁知一算竟是大克大凶之命,若连家把她留在主院,日后家门必会遭来不幸。
虽然连最终逃过了被浸死的命运,但从此以后也被遗弃在了毫无人气的东院。这小院杂草丛生,若非有偶尔经过的奴仆和札札机杼声,晁耒根本感觉不到这东院的人迹。
所谓的互相吸引也就这么回事,晁耒少年时因家中变故父母双双辞世,而连虽双亲仍在世上,但从小便被其所厌弃,从未见过父母,如今可算作“孤儿”的两人,就这样既似意外又似在情理之中地相爱了。
于是晁耒常在上门拜访连严武之后偷偷潜入东院与连相会,虽然每次见面的时间不过几瞬,但两人的感情却在这些朝暮逐渐加深,直至山盟海誓。
“待我成为宾部尚书后,定会过来迎娶你。”晁耒曾经如是说。
“我会等你。”连依然是平淡的语气。
这段不为人知的感情依旧持续着,一爱就是三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终还是被连严武察觉到了,连严武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却常常在晁耒上门拜访时旁敲侧击地询问晁耒的婚事,并向他介绍过几位大家闺秀。
“你是被陛下赏识的人,迟早会得到高官俸禄,且能纵横沙场,捍卫我国疆土。”连严武有一次这样对他说道,“不要为儿女私情所绊,更不应为此降低自己的身份。其中利弊,你当自可掂量。”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晁耒回应他的只是沉默。俸禄?名声?若不能和自己所爱之人一齐分享,要这些又有何用?
面对他的沉默,连严武叹息一声,接着皱起眉。
天享三十年,身任兵部右侍郎的他,被皇上所召,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迎合先前大军,共同征讨帕察儿汗国。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顿时感到不知所措,因为他既不想与连分别,又不愿辜负连严武的教诲之恩和陛下的期待。而当他见到连并向她诉说自己的无奈后,连却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去吧,大丈夫要以国事为重。”
“可是……”
“我会等你回来。”
连的眼神异常坚定,晁耒相信她,终究还是释怀地笑了:“一定要等我。”
“嗯。”
交握的双手分开,晁耒朝他如今眷恋着的东院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随即坚定地离开了连府,准备踏上明日的征程。
-----------------------
“……喔”穆家宝点点头,“也就是说,你至今仍未再见到那位小姐是吗?”
何清隐坐在客栈墙边的椅子上,对床上的晁耒道:“现在是长乐二年,同天享三十二年前后相隔了十五年之久,这十五年间你都未曾见过连家小姐一面?”
“我……是不敢去见她,我现在沦落为街边的乞丐,连连府大门都近不了,又何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