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苍穹,恢宏的宫殿,一片明黄的色泽。
依旧是一身玄黑的披风,离夜一手拉着璟燚不紧不慢走着。
“璟燚以前没有来过这儿吗?”离夜突然停住了脚步,淡淡地问道。
“嗯。”璟燚点了点头,抬眸望向上方高悬的匾额上镌刻下的三个大字——乾清宫。
离夜要来的地方居然是这儿,他还真的是有些意外的。并没有特意安排,但是,以两人的功夫,一路走来,倒也没遇上什么事。
不过,到了这儿,他要见的人就是……
没有再停留,离夜拉着璟燚走进了大殿中。
漆黑的大殿中,隐隐似乎有些昏黄的灯光,走近了,竟然是一个掌灯的老人,正一脸怔然地看着两人。
离夜似乎没有注意到老人一般,径直走近了寝宫,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轻一挥手,寝宫中霎时间亮了起来。
“瑜,好久不见了。”离夜顺手拉下了披风,悠悠道。
老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离夜眼睛似乎亮了亮,随后很礼貌地端上了热茶,脸上挂着浅笑。
“多谢了,崇明。”离夜接过了茶碗,放在了一旁。
璟燚站在离夜身边,接过了茶碗,看了看那个脸上泛着明显的喜悦的老人。
这人就是这内廷的大总管崇明,初初看来,只是一个瘦弱的老人而已。这个皇宫,又有几个人是表里如一的呢?
似乎有些稀稀疏疏穿衣的声音传来,纱幔轻撩起,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见到这个人的一刹那,璟燚觉得似乎又见到了天山上那一望无际,湛蓝明朗的天空。
蓝色的长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广绣上用暗金的丝线绣着的五爪的龙纹,昭示了这个人的身份。
秀雅的俊容,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如那双细长的眼眸尽是与之相符的温润水意,弥补了眼角有些憔悴的病容。
慕容瑜脚步有些虚浮,只是风度依旧维持地相当完美,尊贵而优雅。
走到一边坐下,目光触及离夜的雪发时眼眸中似乎有幽光闪过,却瞬间消于无形。
“父……”
“现在,”刚一开口就被离夜抬手阻止了,“只是离夜而已。”
“那么,离夜,”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称呼的改变,“今日前来,不会是为了叙旧吧?”说着摇了摇头,“您实在不像是那么……嗯……勤快的人。”
很轻快的语调,仿佛见到了久违的老友一般。
离夜没说什么,只从袖中取出一物,扔给了慕容瑜。
璟燚认出了,那就是流影在天山交给他的事物。
“这是?”慕容瑜接过那个盒子,似乎有些疑惑。
“解药。”离夜淡淡地答道,却突然语调一转,“真是没用,居然那么简单就让人家下毒了。”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只是单纯的评价。
慕容瑜撇了撇嘴,却也不可置否,打开盒子看也没看,拿起里面的药丸扔进了嘴里,接过身边的崇明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又看向离夜。
“她,我是说欧阳情,身边似乎有个很擅长用毒物的人,您还是小心为妙。”话语依然温和,透露的关切却也是不容置疑。
离夜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拉上了披风。
“那件事,”走了几步,离夜突然回过头来,道,“你另外找人。”
“你不觉得他很合适吗?”慕容瑜温和的笑容未变,眸中却只于一片严肃之色。
“瑜,这是本座的忠告。而且,”微微一顿,“本座只是告诉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慕容瑜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苦涩,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顿了顿,有道,“您早就拿到解药了吧,”嘴角似乎有些抽,“您该不会是故意现在才拿给我的吧?”
离夜转过身,径自离开了。
“敢拿本座当枪使,自然该付出些代价。”直到玄黑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才有悠悠的声音传来。
慕容瑜看着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的身影,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所以朕这半年来,算是罪有应得吗?”
崇明笑了笑,没有答话。
“陛下,”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崇明脸色变了变,“那位大人身边的那个人好像是……”
“嗯,”慕容瑜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些兴味,“苍王慕容炽羽。”
“那他们是……”崇明微微皱了皱眉。他记得那个人站在那位大人的身后,指间与那雪色长发的尾脚纠缠成极为暧昧的弧度。
这次慕容瑜没有回答,只是向后斜躺着,笑得愈发地兴味盎然起来。
“清儿这次,朕都不知道是该称赞他太有眼光,还是骂他太没眼光。”似乎有些叹息,“居然找上了那个人做情敌。”
“陛下,太子殿下也很辛苦,”崇明的语气有些无奈,“所以,您就不要再这样幸灾乐祸了。”说道后来,似乎变成了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