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二十年冬,久病在床的当今圣上慕容瑜终于重新回到了帝座之上。
苍王慕容炽羽与太子慕容清的监国之职很自然地被撤回。太子还好说,苍王已然握在手中的权势,可真会那般容易放手?而,圣上能否容忍这样一个依然权倾天下的人呢?
就在人们纷纷心中忐忑地猜测,这两个人的斗争会何时被放上台面的时候,苍王居然在极其爽快地放手了监国之职之后,对于朝中大事的决策也开始保持了缄默的态度。苍王对于朝政,仿佛有回到了夜宴之前的距离。
朝廷关于清除贪污腐败的活动声势似乎终于渐渐弱了下来。
然后,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人们却并没有高兴太久。有心人开始发现,苍王或许放手了,但是,当今圣上却并没有放手。
如果说苍王是从朝廷的中枢至上而下开始清理的话,那么,圣上就是至地方由下之上而来。二人的衔接自然无比,仿佛是一场台前幕后的天衣无缝的配合,将这天下都算计在了其中。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人们迎来了新年。
新年总是喜悦的,辞旧迎新,向来是人们永远不会厌倦的期盼。
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一幅幅春联一一挂起,鞭炮声,孩子的戏闹声不绝于耳。
苍王府中的一处院落在此时却是出奇的安宁。
Jing致的小楼里,点起的火炉把整个屋子烘得暖洋洋的。
离夜裹着一身素白貂裘,斜靠在铺着厚厚的狐皮的软榻上,璟燚坐在他身边。
红泥小火炉上燃着融融的火焰,在煮茶。
“爹,”翼儿一下子扑进了离夜怀里,“新年到了呢。”
离夜小心地搂过翼儿,避免碰到火炉,神情安宁,噙着淡淡的宠溺。
正在这时,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脚步声缓缓地走进了内室。
一个侍女装扮的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轻轻放下了托盘,对着离夜和璟燚微微一福,道:“王爷和公子用餐吧。”
听着那并不熟悉的音调,离夜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叶大小姐,你还嫌我的事情不够多吗?”语气似乎甚为无奈。
原本恭敬的侍女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跳将起来,嚷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眼神一横,瞪向璟燚。
璟燚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关他的事。而且,早就跟她说过了,肯定瞒不过离夜的,居然不信。
“叶大小姐,你忘了吗?”离夜的声音有些无力,“对我来说,你再怎么易容打扮也没有什么意义。”说着,指间轻抚过有些迷蒙的紫眸。
叶若表情一抽,然后变成了一脸的悔不当初。
她怎么会把这茬儿给忘了?他根本就看不见嘛,那自己这费了一大上午的装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叶若所不知道的是,璟燚那般自信地说离夜一定可以察觉,除了因为相信离夜的能力之外,还有更多的原因。
离夜所住的院落,位于苍王府靠近中心的位置,对于苍王府上的大多数人而言,是名副其实的禁地。
璟燚和离夜都是不喜吵闹之人,而离夜更是向来不喜与人亲近。而且,离夜好像开始有些畏寒,嗜睡。
璟燚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血咒造成的影响。问起离夜,离夜只说当年练功曾不甚寒气如体,所以身体才有些畏寒。离夜这个冬天基本上都是呆在屋里没怎么出去的。
另外,所谓的嗜睡,严格说来也不是。每次血咒发作之后,总是免不了有些脱力的。而且,相比于一般的嗜睡,离夜显然是在清醒也没有了。仿佛只要有一丁点的动静,他也可以立刻醒来,眼神一片清明。
璟燚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那个在自己身边睡得一脸恬静的人,到底是睡着了呢,还是只是单纯地闭着眼睛而已?
即使如此,在看着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不忍打扰。
所以,虽说院外侍卫环绕,可说是戒备森严,院中一般会出现的人却不会超过五人。
除了本来就住在这里的璟燚和离夜,还有就是偶尔会来看离夜的翼儿和小六。还有一人,就是侍女小芊。
除了这五个人,其它的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疑点了。
叶若撇了撇嘴,做到了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热茶,让身体渐渐暖起来,才道:“我想跟你一起过年嘛。”脸上原本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了。
“叶大小姐,你一个人来的?”离夜闲闲地问道。
“嗯……”本来的理直气壮在离夜微微眯起紫眸突然刹住了,叶若好像突然感到了些许凉意地缩了缩头,才道,“谁叫你说走就走,都不告诉我?”
听到了叶若的抱怨离夜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凌霄现在肯定恨不得杀了我。”
“其实我一直就觉得很奇怪了。”这话好像突然挑起了叶若的兴趣,“你向来是不会畏惧与任何人为敌的,但是,为什么遇上凌霄却基本上能避则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