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那是古董,结果拿起来不小心给摔了,古个屁董!那可是我去年才买的官窑青花瓷花瓶!小细胳膊细腿的,还非要去爬假山,你说他摔下来也就算了,结果还把下面正在浇花的福伯压了个正着,福伯都快七十了,光给福伯看病就花了五两银子!你看看他这些日子,给他摔了的,还有拆了的得有多少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这日子也不用过了,老娘拼死拼活赚的那点家用都不够他造的!”
“嘿嘿,娘,你忘了昨个小弟非要跑到厨房里去说要给大家露一手,差点没把厨房给炸了,也造了不少银子呢。”
“……我看他就不叫失忆,叫失心疯!”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一个做妇人打扮,约摸四十岁,倒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娘子,此刻正拿着算盘在对账,一边对一边皱眉叹气。另一个是个小丫头,十八九的模样,一张瓜子脸一双杏儿眼,穿着时下流行的绿色短打衫裙,端的就是个小美人,此刻却是毫无形象地坐在书案上看她娘算账,手里还捧着一盘大青枣边啃边乐。
这二位姓纪,一位是金陵纪家的主母,纪氏,一位是纪家大小姐,纪仙儿。
纪氏又想起什么,问:“对了,你爹呢?”
“还能在哪?学堂里呗,就喜欢守着他那些宝贝学生。”说着纪仙儿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大的,似乎有点不高兴。
纪氏继续说:“我觉得下次趁你爹不在的时候,应该去请个道士回来做做法,我总觉得宁儿这一醒过来就有点怪怪的,你说会不会是她落水的时候,被啥脏东西附身了?”
“娘……你知道的,爹最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又要发脾气。”
“所以我才说要趁你爹不在的时候嘛……对了,宁儿呢?今天可没见到他上房揭瓦呐?”
“噗!”纪仙儿一口气把枣核喷到了门外,又拿起个青枣继续啃,才说,“一早褚红跟阿顺就跟着他出门去了。”
正说着呢,突然门口就传来一阵大呼小叫,一会儿那个传说跟少爷出门去了的阿顺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夫人夫人不好啦!少爷他不见了!”
“啪”得一声,纪氏把账本拍在了桌子上:“什么?!怎么会丢了的?”
阿顺猛缩了下脖子,然后情景再现地一扭头再撤回来,边动边说:“就刚走街上碰到小李公子喊少爷,我跟褚红就这么一回头,再这么一扭回来,少爷就不见了。”
纪氏瞪着他,问:“褚红呢?”
“我们找了一会儿少爷,但就是找不到,褚红姐叫我快点回来叫人。”
纪氏顿时气得拍案而起:“这孙子!”
“哈哈哈,娘,那是您儿子,差着辈分呢!”纪仙儿坐在桌案上直乐。
纪氏一把把手里捏变形了的账本砸了过去。
纪仙儿忙躲开,顺便还翻了个身接住了账本,盘子里的青枣竟是一个没掉,稳稳站在地上。
纪氏怒吼:“笑屁!还不去快去带点人去找你弟!”
纪仙儿忙孙子似的点头哈腰把青枣和账本放边上,一溜烟跑了,带人去找她那个弟弟去了。
就在纪家人满大街地找人的时候,就在阿顺和纪少爷失散的位置,有一间酒楼,今日酒楼没有营业,酒楼的后面是自家人住的小院子,今天却是挤满了人。
人群大部分都是站在院子里,朝着房间内张望,房间里面有一个女人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在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也正在抹着眼泪,劝那个正在哭的女人,说着“节哀顺变”什么的。
他们身边是一具沾满了血的尸体,仵作正在验尸。这尸体长得又高又壮,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一滩死rou了。
死者这间酒楼的主人,也是这酒楼的大厨,叫郑大源,正在哭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妻儿,年轻的男人是他的弟弟,叫郑小武。
房间内还有几个捕快在勘探着现场,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本城唯一捕头,也是个年轻人,叫李晌,正在盘问店里的一个伙计。
“我们这里的伙计就我一个住在店里,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二爷在敲我们老板的房门,但是半天里面没有人应声。二爷有点急了,就叫小的跟他一起撞门,门撞开就看到我们老板倒在那边,地上都是血。”
李晌沉yin了片刻之后,转向还在哭的女人,问:“这位夫人呢?昨晚你去哪里了?”
女人抹着眼泪,好容易止住哭声,回答道:“小……小妇人娘家就住在城东,昨天小妇人因为一点小事跟当家的吵了几句,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早上听人说当家的出事,才……才匆匆赶回来,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当家的啊……”
郑小武见状又安慰道:“嫂子你别哭了,大哥他……哎,大哥也不希望看见你难受的。”
女人没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转过头去抱住儿子,抱着儿子哭得更大声了。只是小孩子还不懂什么叫死亡,只是无措地看着母亲在哭,周围全是人,紧张地不敢随便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