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铺就的地面透出温润的光芒,缕缕熏香从暖炉中袅袅升腾起,有琴音隐约从内屋流淌出来,隔着逶迤倾泻的水晶珠帘,似山谷幽兰清冽空灵,给在座心思各异的几人剔透澄清之感。
早过芳华之年却仍然妍丽端庄的太妃休憩在绣榻几床闭目养神,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整座屋子静的仿佛真空,唯有琴音声宛如流水徘徊在耳畔。
柳岚一时琢磨不透这个太妃是何用意,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随意开口。
随后赶到的轩辕澄一开始就对这似细雨打芭蕉的呕哑嘲哳琴音不感兴趣,遥想之前因柳岚有意无意的陷害致使娘频频受太妃处罚,更加坐立难安。
连习惯漫不经心的尹枚君也感到一丝烦躁,去你妹的此时无声胜有声,赶紧训斥完各回各房,各找各周公啊,今天难得早起,可把他困得啊……哈欠!……
一时没控制住,一个响亮的哈欠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也引得榻上的太妃眼皮抖了抖,终于睁了开来。
“尹侍君时别多日未见,今日又犯了什么错处,柳侍君你且说说。”
柳岚轻咬贝齿,假意在倾吐他人罪行上为难了下,在接受到太妃鼓励的眼神后,方才敢大胆直言。
“轩辕帝国男戒七则,岚儿时刻谨记于心不敢懈怠,可尹侍君竟犯了最不该犯的那条戒律,实叫岚儿不敢包庇。”
“哪条戒律?”男戒七则?!这又是啥鬼玩意?谁来给他丢个名词解释……
听在柳岚耳里,分明是尹枚死到临头前无畏的挣扎。他眸底快速闪过一丝Yin冷莫测的笑意,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世人皆知,轩辕法度森严,不仅有国法,亦有成文的家法,而宫中男妃许怜清耗费心血所书的《男戒七则》更是被奉为王城中所属显贵大臣侍君们的行为准则,其中《男行》篇中,第一条便是男德,提出侍君应‘贞静清闲,行已有耻,是为男德“,尹侍君身为堂堂一朝亲王之侍君,竟然知法犯法去京都青楼与人光天化日之下厮混!败坏我宣王府贞烈门风,其心可诛!”
“砰”地一声,太妃手中把玩的玉珠被她一怒之下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恰巧落在了宣王的跟前。
轩辕慑连忙差人拾起,亲自坐到太妃一旁,递到她手掌心后,放缓力道给她揉肩,“尹枚去青楼是儿臣的主意,母妃莫要动气。”这话中毫不隐藏的袒护之意,让太妃眼底咻的Jing光一闪。
“不是,并非王爷的主意。”
此话一出,言惊四座。
轩辕澄原以为这次的大祸已由父王全全庇护,正松出一口气时,听闻这话又急出满头大汗来。
柳岚一脸朽木不可雕的居高临下睨着跪倒在地的尹枚,正为王爷执意的偏护愤恚不已,没想到这尹枚却不领情,还是不减当年的愚蠢,看来自己先前的看法真是高估他了。
“尹枚去青楼实乃情非得已,王爷一直留恋柳侍君处,想必是对在下的伺候有所不满,在下生性刻板守矩,却不想因此坏了王爷的兴致,这话明面上尹枚面薄无处询人,只有……”尹枚君适时言止,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闺怨面孔。
轩辕慑将这一幕印在眼中,明知可能不是事实真相,心中却抑制不住快要溢出的满心欢喜。
“澄儿也可以作证,娘并无一丝逾规越矩!”
到底是母子连心,瞧出如今的宣王对尹枚已非同一般的心思,太妃本想就此作罢。
“刚闻及柳侍君大谈男戒七则,在下受益匪浅,也想趁此良机与你讨教一二,不知可否?”尹枚君边缓缓站直身体,边问道。
柳岚眼神一凝,挑眉示意尹枚继续。
眉角悄然掩上几分危险和邪气,尹枚君嘴角微微勾起。
“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男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男容;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男工,敢问柳侍君是也不是?”
“对又如何。”柳岚浑不在意,揣度他就算背全整本戒则又能怎样,当下轻拂垂荡在一侧的长发无不可的答道。
果然与自己意料中的如出一辙,《男戒》根本就是山寨版的《女戒》!
“柳侍君空口无据妄言当朝宣王侍君的贞洁!作为亲王侍君却常年一身白衣不合规制!身为王府一员更是从未下过厨房!试问,若论罪,谁的更重上一筹?!”别问这消息怎么来的,他连日来混迹厨房找吃的,早与厨娘一干人等打成一片……
柳岚顿时僵立在原地。
尹枚君嘴角勾勒出来的笑容在众人眼前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