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正是鱼九白。
一头长发被他盘成了完整的髻,只有鬓边耳后,些微地垂下细小的发丝。他的眼睛不是类似门耳般那种,传统美人型的丹凤眼,而是比较狭长版的杏眼。片刻之后,鱼九白站起来,一脸自然从容,仔仔细细地拍着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土。
光芒敛去,眼睛又恢复成乌黑清澈的模样。
宋家川见这孩子身材矮小,却气势不凡,虽然依旧存着轻视之心,也不得不防备一二。当下就呼呼喝喝那两名伴读,三人一马平川地一站,前面还扣着一个门耳。
听到鱼九白的声音时,门耳就心里一震。待看到他利落地翻窗而近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鱼九白安然地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宋家川。
诵读声早就歇了。一道道或好奇探究,或惊艳鄙夷的目光朝这个角落超强度扫射。那老夫子被彻底无视,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脊背佝偻,不知是气是吓,浑身发抖。
鱼九白终于直面了宋家川,那一身鲜艳红袍的青年禁不住结巴地喝问道:
“你、你要干什么?!你敢、敢跟本少爷动手?”
鱼九白的表情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动手。”
“……那你一直走过来干嘛?!”
“当然是跟你商量,你能不能放了你扣下的这个人。别人的话我就不管了,不巧他是我兄长。”鱼九白淡淡地道,“这样吧,你原本想怎么对他,现在都对我来。”
“鱼九白!”被牢牢扭住肩膀的门耳剑眉挑起,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真正地动气,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你、给、我、立刻回家!”
他从没见过这孩子的身手。尽管他感到现在这个鱼九白的身体里,完全是一个全新的灵魂,但他怎么可能厉害到作为一个小孩子,就打赢人高马大的公子哥?
耳边是宋家川的狞笑声,门耳再不假思索,双臂一扭,奋力地挣扎起来。
按住他的两个伴读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单薄的少年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措手不及之下,只听得“喀嚓喀嚓”两声脆响,门耳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趁势脱离了钳制。
在门耳跌跌撞撞地向鱼九白冲去的同时,鱼九白也不自禁地微微瞪大双眼。门耳在他的面前停住了,额上因为疼痛渗透出细密的汗珠。
清爽的、温暖的少年气息,弥散开来。鱼九白看着面前那个至此都未喊疼的倔强少年,生平第一次不知该说什么好。
门耳那么漂亮的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地垂吊着,小幅度地摇晃。他的脸越来越惨白,嗫嚅的嘴唇慢慢靠近鱼九白的鼻尖,在最后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然后他安静地沉了下去。
不是倒在地上,而是整个人拥住了他面前的孩子,脊背朝着后面的三个人。
门耳那么高,但身子却那么轻。眼睫毛垂下来,沾上脸颊边凌乱的血迹。
他护住的那个孩子,面色变了一变,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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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九白阖上了眼,足足闭了有三十秒才缓缓睁开。他轻轻地放下门耳,然后一言不发,抿着嘴唇,快速准确地接上了门耳的双手。
安静。
满堂的人都看傻了,表情变都不变,一个个都呆愣着不动。
鱼九白再睁开眼的时候,瞳孔的颜色变了。他的眼睛平日里晶莹剔透,能一直看到人的心里去,此刻却闪烁着爆发力极强的光芒,眼角却向上挑着,如同被墨笔描绘,带起一个小小的弯曲。
一片肃杀之气,如同冰霜席卷而来。
“还是让他受伤了。哎,不过他真傻,以为自己可以护住我么。”八九岁的孩子站起来,慢慢勾起嘴角,声音轻轻的,抬起脸看着宋家川,“那么现在,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两个问题。第一,刚刚你们谁动了他。第二,他昨天脸上的伤,是谁剐的。”
没人出声。
身材结实的宋家川张着嘴,不自禁地后退。
此刻的鱼九白,笑得像个妖孽:“我真的——生气了。”
声调婉转,笑意盎然。
他一字一顿,笑靥不变,语气却倏然冷厉:
“通常让我生气的人,下场都会很荒凉。”
不是凄惨,而是荒凉。
宋家川忍不住又后退一步,强撑着气势喊道:
“你你你能把本少爷怎样?!你哥哥的手是他自己扭断的,昨天的伤是那个胖子弄的,与本少爷无干!哼!你敢对本少爷如此不敬,穷小子,等死吧!!!”
似乎从刚刚莫名其妙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了,宋家川又变得有些趾高气扬,“唰”一把扬开折扇:“小五小六,得罪本少爷的人,通常都会有什么下场啊?”
那两个伴读左一句又一句地叫嚣:
“那就是得罪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