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逢时欲断肠
诸子玠正心道那孩子怎能那般瘦法,揽在怀里没什么分量不说,就算隔着衣衫触手都是一片硌人的骨头,怪不得他只不慎轻轻撞了下就倒了。
刚走到和秦子越并肩而行,还没张口说话,就觉得袖子被扯住了。
回头去看,却是刚才那个形销骨立的少年。却见对方衣衫质地尚好,以为是纨绔子弟来找麻烦的,于是皱了皱眉问道:“刚才是我的错,你还有其他什么事么?”
但对方却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再见到他的脸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莲花灯轱辘辘的掉落在地上之后滚了开去。
黑曜石般的眸子安静,不似原来的从容沉然,虽多了几分明朗的光线在里面,却还是在和在心里回荡了千百遍的那双那般的相似。
何况那剑眉……那鼻梁……那嘴唇……那双手……还有在鼻端一掠而过干净的气息。
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世上还有与他如此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秦子越见他没有跟上,回身去看,却见到一个面上无些许血色的少年拉住诸子玠的袖子,也不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而在睁大的一双眼睛里,从死寂到闪起一朵光芒,像是有什么活过来了一般,耀目得刺眼。
再仔细一看,虽然憔悴得几乎看不出当面那个鲜活的欢笑孩子的痕迹,但确实是被自己欺骗说宁欢已死的宁清嘉没错!竟然会这般巧法!
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才能拥在怀里之人的恐惧像是一条缝隙一般剧烈地摇晃着不断增宽扩大,就算是在尚年幼被关在有着两条饿狼的小黑屋中与之搏斗时都没有这般的恐慌……
诸子玠却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心的问道:“你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而宁清嘉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手中柔软的布料,像是溺水之人看到水面上唯一的希望,即使是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见他转过了脸去关心别人,慌张地抓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语无lun次道:“你……你看看我,宁欢……宁欢……是不是你?我好想你,终于见到你了……我快疯了……”
诸子玠皱了下眉,这孩子不是快疯了,是已经疯了吧。
手中使上内力,想强行将袖子从这疯癫的少年手中抽出,不料那孩子竟然抓得极紧,猛力一扯之下几乎双膝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本能反应之下,伸手又将他扶了一把。这回另一只袖子也落到了对方手里,死活都抽不出来。
无奈之下回头向秦子越求助,“这孩子的家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吧,你帮我找找。”
秦子越一愣神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又看到诸子玠一副想尽力摆脱的表情,稍稍心安。对啊,诸子玠就是诸子玠,他已经不是宁欢了,他不会记得宁清嘉的,一丁点儿都不会!
抬头却看见宁翰予站在三步之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将嗓音故意压粗之后,走过去道:“这是你家的孩子吗?虽然刚才我们不慎冲撞,但还有要事在身,能将他领走吗?”
秦子越的打扮是一个饱经风霜行走江湖的中年男子。听到声音后宁翰予立刻惊醒过来,眼见对方神色中已有不满,而且那边那个长相与宁欢像到骨子里的人一直在解释认错了人,神色烦恼厌恶,丝毫不似作伪。
于是连忙上前,想要将宁清嘉拉回。另一边向诸子玠解释道:“是幼弟失礼了,公子的容貌实在是与幼弟的一位已经逝世的奴仆相像,故而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诸子玠眉梢一挑,“与一个奴仆相像?这位公子说话还是小心些,就算在下只是无名小卒一个,还不至于要在府上做奴仆为生。”
低头对宁清嘉冷冷道:“放手。”
宁翰予也劝道:“清嘉,你认错人了。宁欢已经死了,这你应该最清楚,他是死在你面前的对不对?听话,放手。”
宁清嘉紧咬着下唇死命摇头,指节都用力到一片青白,却还是不愿松手,连宁翰予用力想掰开都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只怕再用力下去就会脱臼了。
诸子玠不耐烦的又尝试着向外扯,无果之后淡淡地说:“罢了。”
就在宁清嘉欣喜地抬头以为这人准备留下来,至少陪他一会儿也好的时候。就只见眼前光亮一闪,手臂上所施加的力气都落到了空处,手上也只余了两片青蓝色的袖角,切口整整齐齐是刀剑切断的没错。而那人……身形一转,已经和另一人向远处走去了。
万把刀齐齐捅将到了心上,只觉眼前一黑,喉咙里一片腥甜。
用尽所有的力气,不惜撕裂喉咙般的将压抑在最深沉角落中的情感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宁欢!!!”
像是集合了所有的悲伤,相思,感怀,爱恋,期盼,悔恨,末日降临的绝望将一切都撕成碎片,血淋淋的不忍熟视。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就仅仅是简单的痛着,却找不到痛的根源,就像是每个细胞都在哭泣着痉挛的疼痛。
所有街道上听到的人都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凄惨从尾椎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