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隹,是个可怜的男人。
他脸上的刀伤我没去问,人人都有伤痛,揭人伤疤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一下午的时间,我从他手指间得出,他去夜岚宫是寻他未过门的妻。他说只想再看看他爱人,别无他求。
瞎了只眼,哑巴,破了相,爱人还跟人家跑了,千里寻妻,只为偷偷看一眼,天底下最可怜的人非他莫属。
我也再次确定,他不是慕景轩,景轩每次见我都会亲吻,并念三句话,是因为禁陌的要他发了誓。
前阵子景轩搂着我,说,“三年前带你回来后,你昏迷不醒,不停地流泪,脆弱又绝望。我以为我对你仅为了誓言和报恩,而在看到那一刻的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替你解完媚毒后,我意外地发现,其实我还是能碰男人的,至少是你。”
他那句别扭的,‘意外地发现,其实我还是能碰男人的,至少是你。’
经我我反复揣摩,得出个结论,这是禁陌对我当时在迷雾林逼他发那种毒誓所作出的报复。
……
晚上,湖隹在林子里逮了只兔子,剥剥皮,烤来吃,他从包裹里掏出个瓶酒,递给我。
我摆摆手,“隹大哥,我喝不得酒。”
他在我手心写,喝一口,好睡觉。
看他样子并不是嗜酒之徒,要喝口酒才睡得着,他心里是压着怎样的往事。
我感觉不出他对我有恶意,但吸取教训,还得防着点为上。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笑了笑,蜈蚣又在脸上爬,捏着酒瓶往自个嘴里灌了一小口再递到我面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抿了一丝丝。
过了没多久,阵阵倦意袭来,打了几个呵欠,兔rou也顾不得吃,靠在他身上打起盹来。从昏睡三年醒来到现在都没睡过觉,不停地走了两天两夜,终是倦了。
恍惚间,他将我抱起放平在地上,伸了条腿给我当枕头。
……
等到醒来时,已是半夜,火堆燃得很旺,湖隹似乎没睡觉一直在添柴火。
眯着眼环顾四周,却独独不见他的影,爬坐起,他替我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
三更半夜,他跑去哪了。
四处走走,听到不远处一个棵树后有些细碎的声响。
走过去一看,是个人,凝神再看,竟然是湖隹。
他蜷缩着躺在地上,时不时抽搐,好像及痛苦。
我蹲下推了推他,“隹大哥?”
他没回应,浑身不停地颤抖,我赶忙抱起他,“隹大哥,你怎么了?”
他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牙关咬得紧紧地,细细的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
我慌了,迅速抱起他,跑到火堆边,抓了一堆衣服往他身上盖。
他还是紧闭着双眼,蜷缩着,双手紧紧抓着胸口,我立刻意识到,他一定是胸口疼。
从芥子中翻出些药,送到他嘴边又缩回来,这凡人之躯是受不住这些药性的。
怎么办,凡人的药我身上又没有了,就算有,也得对症下药,吃错了会吃出人命来。
我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唤着他,不停地给他揉胸口。实在不行,就只能飞到城里去抓个大夫来了。
刚把他放到地上,他似乎回了些意识,紧紧抓着我的手腕,眼睛还是闭着,却摇摇头。
我抹了下汗,附到他耳边,“隹大哥,你忍一忍,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眉头紧蹙,还是摇头,脸上的蜈蚣扭曲得更可怕。
我只得将他抱进怀里,边替他擦汗边揉胸口。
过了会,他似乎缓和了些,吃力地在我手心写,老毛病。
疼成这样还是老毛病,嘴里都咬出血来了,他疼多长时日了?
我颤颤巍巍地伸手替他将嘴角的血丝抹去,“隹大哥,你身上可有带药?”
他写,不用。
写完手一松,昏死过去。
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夜间不时地探他鼻息,不要就这么死了,他还没达成心愿呢。
第二天他醒来,正常地像昨夜那一幕仅是我做了个噩梦,幸好我没睡觉,不然还真当个噩梦。
他冲我笑笑,仅剩的眼中带着歉意。
看他没事,我也松了口气,“你夜里是怎么了,病成那样真不要看大夫吗?”
他摇摇头,抓着我的手写,不碍事,老毛病,忍忍就过去。
“忍忍?那么痛苦还忍?你那是什么病?”
他写,心痛。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要怎样的思念才会得这种心痛病,还痛成那样,哎,真是可怜。
第二天夜间,他的心痛病又犯,第三夜也是,问过他才知道,他所谓的老毛病夜夜都会发作。
为此,我提议骑马,早一天到达夜岚宫,他就少受一天煎熬。也不再去计较前后,任他环着我在马上一路驰骋。
摘星崖,在东国南边的一个小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