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即空便在昆仑王府中住了下来,每日衣食都被打理得十分妥贴。原以为百里惊鸿是要将自己拘在这小小瀛州岛上,然而却发现原是可以随意行走的,甚至出门也只需跟门房说一声即可。
风即空不知道百里惊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可以随意行走,他就不必总是待在那个小小斋房里了。
北轼的都城霜昊是座方朴的百年古城,八方各有一个城门,为防战事,共建了两座城墙,外城墙厚,内城墙高。内外城墙之间是七丈阔的方石板路。城中中央是北轼皇宫长清宫,自炎寒国入境的沅河水从霜昊城西南方向进来,绕着长清宫一圈,便穿霜昊城东北方向而出,继续向东流入灏海。围着长清宫的,便是著名的八道六十四街了。
昆仑王府在长清宫东面乾元道,风即空出了王府,便沿着离火街一路南行,拐了几个弯,转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名叫“莫如醉”的酒楼前。
紧紧身上的斗篷,风即空进了酒楼,立即觉得暖气袭人。一楼人多,各色人等都有,二楼人少,清雅一些,也更暖和一点,三楼都是雅间了。风即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一楼,挤了个位置,点了一壶酒和几个热菜。
北轼民风多以谈论宫庭之事为乐,风即空听了半晌,都是在议论淑容皇后生下皇子的事。
北轼与徵国不同,皇帝可有两位皇后,淑仪、淑容,只有这两位皇后所生的皇子才有可能成为继承大统的太子。如今淑容皇后先生下皇子,淑仪皇后看来大势已去。
风即空听得心中烦闷,想进宫去看看皇姐,却记起来这几天都未见过百里惊鸿。自己若想进宫,势必还需他的帮助。
风即空正喝着闷酒,就看见一把缠金宝剑搁在了桌上。风即空抬头,只见一个玄衣男子周身带着清冽的寒气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男子脸形略长,浓眉星目,鼻高唇薄,却作徵国打扮,只用锦缎束发,簪以白玉,并不戴冠。玄袍竖领,暗绣风雷纹。八宝紫金带束腰,挂比目玛瑙佩。
风即空不动声色地观望四周,没有发现百里惊鸿的人,只好苦笑着看向男子,“莫救人?”
“在下大衍禁军虎卫统领莫杀人。殿下别来无恙?”
一个月前风即空离开赤城,徵皇风了悟与妃子自焚于龙泉宫,司徒瞬于碍于龙泉宫被焚,没有立即称帝。
难道龙泉宫已被修缮好了?
玄衣男子莫杀人似乎知道他所想,“龙泉宫只不过烧毁了三分之一。十日前我衍帝便在赤城登基了,改国号大衍,年号武戎,追风了悟为徵哀帝。”
亡国之君,其心必哀。
“你!”风即空双目赤红,“司徒贼子弑君篡位不得好死!”
莫杀人点头表示同意,“算起来是你们风氏篡司徒氏的位在先,风了悟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风即空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只好大口喝酒。
莫杀人也不言语,坐着看风即空吃吃喝喝。
天渐渐暗了,酒楼也掌起了灯。风即空摇摇锡酒壶,已经空了,便放在一边。
“这位莫兄,找我有何贵干。”
“在下奉太子之命,探查前徵皇族下落。”
“司徒凌毅?他才该叫莫杀人吧!”风即空冷笑。
靖州王司徒瞬于只有一子司徒凌毅,性情暴戾,自幼嗜杀,如征战,或屠城或屠军,不留活口,人畏司徒凌毅甚于畏虎。
莫杀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油灯昏黄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现出宝石质感。风即空立即想到赤城西的玛瑙石林,那旷古奇境,何日能再回?
风即空叹了口气,“我大皇兄现在怎样?”
“他,很好。”莫杀人表情平静。
“不可能!怎么可能很好!司徒凌毅会放过前朝太子?”风即空只觉莫杀人在撒谎。
“我只能说他性命无忧。”
莫杀人炯炯的目光面对风即空的猜疑,没有半点闪烁。
风即空低下头,“那我七弟、八弟呢?”
“风即远没事,他们自然没事。”
风即空叹息,“我大皇兄向来刚直,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你们不要迫他太狠。”
莫杀人却突然诡异地一笑,抓起一直放在桌上的宝剑,“殿下,你的朋友们来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莫杀人横剑挡开一枚铁蒺藜,一个纵身,便窜入茫茫雪中不见了踪影。
风即空站起来看向酒楼大门处,身披紫色大氅的百里惊鸿看起来怒气冲天。
不禁哑然失笑,果然还是来了。
“你笑什么!见到旧情人那么开心?”
风即空笑而不答。
百里惊鸿此时犹如同时身在炎寒国的炽山口与寒髓谷,心如火焚又如冰浸。勉强克制了下来,冷冷转身。
风即空跟着他出了酒楼,越发觉得冷。只见街上停着两顶雪轿,一辆马车。百里惊鸿进了前面一顶,风即空几步便跑去后面那顶,轿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