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关大捷,经此一役,安王军气势大盛。不仅占领了chao州城,更是得到天下有志之士的云集响应,一时间风光无限。
安王杜柝在城中设宴,遍请当地三老豪杰,封赏有功之人。席间一面欢腾一面冷清,热闹的自然是安王军,而那全程战战兢兢的则是畏惧安王却又不得不来的,那chao州城中声名显赫之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场酒宴,一为庆功,二为震慑。
安王军想要在这chao州城站稳脚跟,少不得这帮当地富商大儒的支持。毕竟前者可以提供米粮军饷,而后者——
换成是你,也不想整天被群文人念叨,时不时作诗一首来抨击你,动不动写篇文章来讨伐你。
由此,安王刚一进城,便急于向他们示好,同时杜绝他们的反心,以绝后患。
安王杜柝今年三十有五,体型微胖,生得倒是慈眉善目,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底下坐满了军中的将领,大多是当初跟着他一起造反的同乡。这伙人过去全都是家徒四壁的平头百姓,便连杜柝自己,也是穷得叮当响,全靠卖驴rou火烧为生。
杜柝对自己过去的身份颇为忌讳,每每有人提起,便当场大怒。久而久之,就是跟随他一起白手起家的同乡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驴rou火烧。
要说这杜柝,虽然标榜自己是弘农王杜封的后裔,却压根和这位天下闻名的祖宗没甚么太大关系。毕竟隔了足足有三代人,整整一百二十个年头。杜封当年被人迫害至死,他的亲族也不得安宁。侥幸活着的,哪还敢对外声明自己是杜封的后人。
这杜柝的父亲便是以卖驴rou火烧为称,当地人称“火烧杜”。杜柝没读过几天书,只粗略认得几个字,等到父亲一死,他也就接手了这门手艺,成了新的“火烧杜”。
杜柝卖了几年火烧,因为家穷也没能讨到一门媳妇。他也乐的自在,闲来无事便总跑到茶馆里去听那说书的“快嘴刘”讲那些激动人心的演义小说。
久而久之,“火烧杜”便对话本里白手起家打天下的各色英豪有了憧憬。喏,就说那晋朝太祖石崇,原先不也就是个给地主喂马的马夫。谁知某一天竟有人找上门来,言明其乃前朝皇室后裔,要辅佐他争夺天下。时值乱世,天下之争可谓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前朝都亡了将近二百年,后裔一说哪还得以考证。不过追随你的人多了,千张万张嘴都说你是前朝后裔,那天下万民也就信了。
既然是皇家后裔,那就是正统,便也算不得造反了。打着前朝的旗号,既能洗白,又能博得声名,何乐而不为?
杜柝心里一琢磨:杜封是前朝王爷,那我也是前朝皇室的后裔。那石崇既然做得了皇帝,我又为何做不得?
一个卖驴rou火烧的,居然也做起了皇帝梦。
要说也巧,这在市井小民眼里,杜柝不过是个痴人说梦的疯子,可换成在有心之士眼里,这杜柝还真就是块可以雕琢的木头。
杜柝有一次与人饮酒,酒醉后顺嘴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去。席上他人都对此一笑置之,只当这“火烧杜”喝晕了头,说起胡话来。
偏偏此事却被另外一个客人听到,并且上了心。
此人三十来岁,姓周,单名一个磐字,自号“十全先生”。周磐家境殷实,书读了不少,是个有才之人,在家乡也算是个名人。
这周磐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穷书生,竟然跑去当地州府衙门,游说太守起兵造反,共谋天下。这可吓坏了那太守,由于与周磐家中长辈结好,因此只当周磐是书读多了说胡话,将人赶出府衙了事,并未处置周磐。
周磐心有不甘,便离开家乡,四处寻找可以扶持之人。这日路过小镇淇泽,在酒家吃酒,恰好听到了杜柝的一番醉话。他也因此上了心,那天之后,同人打听了杜柝的住处,便上门拜访。
周磐上门时,杜柝也喝得迷迷瞪瞪。周磐说明来意,无非是欣赏对方,共谋天下云云,唬得醉酒的杜柝一愣一愣,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待到第二日杜柝酒醒,这才恍悟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可是谋反!他一时间吓得满身冷汗。他连忙跑去找到周磐,希望作废前日的约定。哪知那周磐嗤笑了一声,说道:“晚了!”而后竟然拿出一张卷轴,摊开来看,竟然是篇讨伐朝廷的檄文。杜柝不认识几个字,却也知道那上面不会有什么好话。而待他看到卷轴最后,更是白日里打了一个寒战。原来那卷轴落款处盖了他的私印,底下那大大的“杜柝”二字,便是烧成灰他也认得,可不就是他自己的笔迹。
原来他昨夜酒醉,竟然签下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玩意。
杜柝脸色苍白,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谁知周磐却笑yinyin地扶起杜柝,表明一切有他,叫杜柝放心。杜柝骑虎难下,也就只有听从他的指挥。
要说这周磐确实有些本事,他凭借着舌灿莲花得功力,竟真的招募了不少愿意追随他们的壮丁。周磐又着手部署起义之事,淇泽地界小,防守也差,周磐设计放了把火,便带人冲进县衙,绑了当地的县官师爷等人,将拟好的檄文贴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