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壶景山深处,一棵棵魁梧的树如同士兵一般站着,健康地生长着,其树叶形状极大,呈苍绿色,且繁密有序,粗壮的枝干横竖交错,枝枝相连,深扎地底的根看上去十分稳妥有力,而在如此茂盛坚毅的植株下却又是另一般风情。
阳光如同投影一般洒在地面上,树荫斑驳,像点点星光一般,万分神秘,一大片鲜绿色的小草生长在地上,一间古韵的房屋栋在草地上,屋前是石桌石椅。
而就在这些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欢快地流着,丁冬的水清澈明净,溪边卧着几颗坐石,阳光刚好洒在了那几颗坐石上,而两岁的从桑,也很不凑巧地闭着眼坐在石头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
从桑睁开眼睛,光,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眨了眨眼,但还是觉得眼睛被光刺疼了,于是,从这一刻开始,他脑里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阳光。
或许经过那次破灭,不,应该是说经过那次“屠宰”以后,他的人生就黯淡了,他的一切都黯淡了,他已经对这个残暴的世界失了兴趣,他开始感到厌倦,开始感到一切都与他无关,态度也变得极其无所谓。
当然,他被带来了山贼们的窝——山寨里头,他也没关系,就算他喝的是山贼们抢来的牛的牛nai,他也没关系,就算他被山贼的头头带到了山寨夫人那里养着,他也没关系,因为他敢笃定这一切都与他的人生无关,可以说,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无论自己是被当成畜生还是宠物,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对一切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已经彻底冰冷了,冰冷得忘记了自己是活的,如果不是那山寨夫人的丫鬟——兰心的好心“提醒”,他或许可以呆坐坐上一个星期。
流水不断地撞击着岸边,不一会儿,从桑的裤脚就已shi掉,而他,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块石头上,眼眸就如同他娘亲的那般漆黑,但这黑,是看不清一切的空洞与失落。
而就在从桑不远处的兰心,手里拿着Jing致的陶瓷茶壶,倒了一杯水,然后缓缓放下茶壶,把杯子拿起来,走到从桑身旁,把杯子递给了他。
“呶,这是上等好茶,喝吧。”
可是从桑看也不看杯子一眼,他只是那样坐着,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灵气,似乎是一尊雕像。
看着他这样,兰心只好无奈地放下杯子,然后坐在他旁边,歪着头,眯着眼,企图看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脑里又装了些什么。
但慢慢地,她越看越出神。
这孩子坐得挺直,白色的长衣,灰色的腰带,衣上是墨色的山水画,黑色的裤刚好合适,裤腿有点蓬蓬的,脚下踏着一双玲珑Jing致且满绣灰色纹路的白色朝天靴。
虽然他才两岁,但是腰干的轮廓却已极其清晰,阳光洒在这孩子的身上,勾勒出他脸部柔和的轮廓,一双漆黑却泛着光点的眼眸,鼻梁又挺又直,小小的鼻尖下生着一张泛着粉红色光泽的,如同桃花花瓣般柔嫩的嘴唇。
粉嫩白皙的皮肤和如此景致的五官让兰心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什么身世,能有这么美这么清秀的面孔的无非是皇宫皇族或高官达人的孩子,因为只有那些孩子才满身的高贵气息,但这孩子却是贫困出生,他是穷人家的孩子!
难道他是被丢弃的孩子然后被贫苦人家捡到的吗?
兰心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不不不,谁舍得丢弃那么漂亮的孩子?换作她她打死也不肯。
想到这,兰心摇着头,表情变来变去,异常奇怪。
但从桑还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表情是一贯的冰冷,稚嫩的面孔白皙无瑕,那带着墨色山水画的衣衫和这人简直是绝配,如此清秀,如此Jing致完美的人,却是绷着脸,那冷黑色的眸子极其骇人。
他旁边的兰心抿着唇,然后,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孩子两岁就这样了,那长大了不就真的无药可救?难道,难道他真的就这样坐一辈子吗?
算了——兰心还是放弃了劝阻这孩子的想法,这孩子怎么想的她管不了,就由他去吧!毕竟这孩子身体还这么小,肯定撑不过多久,最多坚持个一时半会儿的或许就会求着夫人和老爷他们要饭吃了吧?
想罢,兰心便起身,踏着青青小草,缓步走到屋前,她从屋子的墙上大开的格子窗望向屋内,看见躺在床上的山寨夫人——温倩正抱着一个月前出生的儿子静静地睡着,如此安宁,如此温馨;但,她嘴角刚弯起的笑容,又在眼睛扫过从桑背影的瞬间消逝了。
与温倩夫人的孩子相比,这个独坐在溪边的孩子,是那么的孤单,那么寂寞,他的内心,肯定是很冰冷的吧。
可惜,兰心只想对了一点。
种在从桑身上的那颗仇恨的种子究竟已经成长了多少,兰心从没想过;如果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面前杀掉他的亲人,这个孩子的人生会变成怎样,她也没有想过,毕竟她只是个乖乖顺从着山贼们,乖乖服侍着山寨夫人的听话的丫鬟。
而从桑也不渴望别人懂他些什么,他不希望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