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出去!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唔……来人……救命啊……救命……李御……救我……”
屋内,女子呼救的声音,刺破夜空。
然而,不消多时,伴随着被用帕子赌住口舌的挣扎声,把一切静悄悄地淹埋在了苍茫暮色之中。
此刻,屋外老樟之下,琉璃之上,有白衣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他身形瘦削,纤尘不染的一袭雪衣,静似秋潭,宁谧而清淡。
手中青樽,泛着皎洁的酒ye的光芒,无声无息。
他,无动于衷。
——即便屋内的女子,是他的结发之妻,与他成过亲,拜过堂,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表妹、人称“京城第一美人”的宜阳郡主——程静溪。即使,一切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一炷香之后。
有衣冠不整的玄衣年轻男子从屋内行出,将身后的门掩上,回转身来,往屋顶略略抬眸,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瞬,眉梢眼角,带着十二分得逞后的笑意。
月色之下,白衣男子也在沉静地与他对视。他微垂眼睑,睫毛弯长,遮住了他自己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透着一股,冷漠,华贵的气质:“侯爷若是对我的女人感兴趣,说一声便可了,难道我还会拒绝?”
玄衣男子一愣,很长时间,都未说话。许久,他拾步往门口行去,在将要踏出门口的一霎,止住了:“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血。”
“为什么要放过他?”
等玄衣男子离开后,黑天碧瓦之上,蓝衫少年持剑飞纵而上,落下。
他眉目隽秀,清淡之中透着十分的灵动之气。
“你是在故意纵容他吗?从他进门那一刻,你就察觉了,你明明知道他是为郡主而来,为什么你要装作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蓝衫少年几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御,月色下,他依然是那么冷,依然是那么不可琢磨,“为什么?难道正如别人所说的,你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徒?!”
“无情无义?”白衣男子低缓而笑,寒冷刺骨,“你在暗处看了这么长时间,我问你,既然你都看到了,刚才你为什么不出面救她?”
“我……”傅罄书沉声道,“我跟你不一样,郡主是你的人,她是你已经过了门的妻子!我能容忍的,难道你也能容忍么?”
“不错,我能容忍。”
傅罄书凝神看他,半日才说:“眼见为实,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连这也能容忍。”语毕,果断转身,跃下屋脊,头不回地朝外行去,“你对别人从来都是无情无义,却唯独对宋箫心存仁厚!你的女人被他要了,你竟然还不出手!”
宋箫,正是方才那玄衣男子,堂堂大燕靖国侯,位高权重,甬州,正是他的管辖之地。
因为功高盖主,是当今圣上皇甫嵩的眼中钉、rou中刺。
而这次,皇甫嵩派李御他们来甬州,就是为了压制他,必要时刻,结果他。
傅罄书说这话的时候,身后之人没答话。
月色恬皎,他只是微眯双目,清淡如斯,而又落寞无双。
忽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砰然落地,在夜色之中,像是穿破长空的一道惊雷,显得尤为刺耳。
是白衣男子手中的酒杯,从屋顶滚落,掉在了地上。
那一刻,他从屋顶飞下,一袂雪白的衣襟,随着夜清的萧风,轻轻摆动。他慢慢地伸出手指去拾地上的酒杯!
傅罄书回过头去看他。
李御有些艰难地半跪在那里,月色下,杯上的光头慢慢跳动起来,映衬着他如画一般的眉目,暗香流动,神情如水。他慢慢合上了双目,一动不动。
他的神情那样落寞、清殇,傅磬书一愣:“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
傅罄书大步走过去,方察觉,白衣男子的手指,因为抓不住酒杯,在莫名其妙地颤抖着。
从来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甚至在他一瞬取下二十条人命之时,也没他紧张或者失过分寸!
忽然,心里,莫名其妙地,陡然一坠。蓝衣少年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真想立马就杀了他!”
白衣男子微微睁目:“不要轻举妄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时机一到,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白衣男子神色黯然,一语不发。他白如映雪,像是不经意闯进黑暗之中的冰绡,孤漠,不染一尘。
“你这么放纵他是在助纣为虐,你对他根本下不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
“傅罄书,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白衣男子眉头拧眉。
傅罄书目色一沉,语意有些负气:“我傅磬书又不是傻子,我会不知道我现在是在跟我大燕圣上钦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史李御李大人兼我的上司在说话吗?!”
李御眸色一低,眼里微微泛起怒意,盯着眼前的蓝衫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