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奴婢该死,请二公子恕罪。”
一个冒失的婢女撞了上来,两人均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祁元夜险些摔倒在地,刚站稳了身子,便听到婢女连声告罪,跪在青石板上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声音惶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侍棋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祁元夜本不欲多说什么,抬手便要她走,没想到竟是母亲院里的二等丫鬟侍棋,随口问了一句。
却没曾想被问到的人脸色煞时灰白,支吾了半天,又倒豆子般的说了一堆,“奴婢本是山阳人士。阿娘早亡,阿爹续娶,家中有一同胞兄长,嗜赌。几年前,兄长欠下巨债,奴婢无法,只得卖身为他还债。今日听人说三夫人房中买了几个丫鬟,有从山阳来的,奴婢想打听一下家中情况,这才趁着夫人午休,偷偷过来,回来时跑得急了,才惹了一身汗。”说完偷偷瞄着祁元夜的脸色。
祁元夜以为她怕被蔡妈妈责罚,便挥了手让她离去。
看着侍棋慌乱的背影,祁元夜心里一阵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脑袋里闪过一丝亮光却没等他抓住,便消失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只当自己产生了错觉。
“三夫人”三个字在嘴边来回滚动,三夫人不就是三婶么。抬头一看,果然是三叔的明岚院,他这才想起来,张氏是住在明岚院边的无明阁中。
无明阁,据说是宅子原主人家的庵堂。当年迁府时,张氏自请住在这里为侯府祁福,祁家上下居然也同意了,这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思绪发散,想得远了,便将刚刚那一丝异样也略过了。
想到张氏,祁元夜……
——————我是场景转换分割线
午时已过,抬头看着静心院的匾额,祁元夜舒了一口气。
“公子回来了。”几年的时光过去,侍琴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只是人越发稳重了。
“嗯,侍琴姐姐。”看她从自己手中接过包裹,“送到卧室里吧。姐姐可用了饭了?”
“奴婢等已用过了,吴妈妈将公子的饭热在了锅里,就等着公子回来。”侍琴点头微笑。
“我在母亲那里用过了,你告诉吴妈妈将饭撤了吧。她身子不好,让她快去休息,你们也是。”祁元夜边走边说,脸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上前捏捏他的脸蛋。
“哦——是,谢公子体恤,奴婢会告诉她的,公子也歇会儿吧。下午可还要去刘先生那里上学?”侍琴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看着祁元夜有些单薄的身形,关切道。
“要去,昨日已告了一天假了。对了,阿六可有回来?”祁元夜想到那位慈爱的先生,不由得笑了一下。
“回来有一个时辰了,正赶上饭点儿,现在在书房呢。”
“那我先去书房了,侍琴姐姐忙吧。”祁元夜停下了脚步,转道去了书房。
“看来夫人是想通了……”留着侍琴在他身后喃喃自语。
书房里,祁陆正在整理刚买回的书简,将它们一一放在对应的书架上,这分类的铭牌还是他们和公子一起做的。他们先从自城西的王老木匠那里要了些薄木片,裁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穿了眼儿,打磨的平整光滑,再由公子在上面题了字,画了花草虫鱼,看起来十分别致。最后穿了红绳挂在书架上,取放书卷时十分方便。
祁陆捧着两卷游记,走到放着“山川游记”的旁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是他们刚和公子认了字,祁柒那小子便忍不住抖擞了一番,学着公子的样子画了一片木牌,字写得像乱窜的蜘蛛,鱼画得像树上的毛虫。
不过当时没有人笑,而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像他们这些卖身为奴的,若没有机缘,便是世世代代的奴才命,怎可能有机会读书学字,就是普通平民也读不起。单凭这个,就值得他们兄弟二人为公子卖命。祁陆看向一边正在拿着书卷沉思的尹子枫,他也是这想的吧。与他们兄弟二人不同,尹子枫将二公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恐怕在他的心中,除了二公子和吴妈妈就没有别人了吧。
现在他们几人已能读懂书信,也能将字写得像模像样的了,至少能认得出来。再回头看当时的黑历史,酸涩少了,更多的是笑意。三人中最用功的还是尹子枫,他不光能将公子讲授的东西融会贯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此外,他尤通术数,一手字写得也与二公子的字迹有八分像。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非二公子莫属了。不过两年时间,他已将西厢房中的书读了大半了。虽说不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也差不离了。尤其是二公子总角之龄,不但能将刘先生传授的知识讲出来,且条理清晰,而且还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听着荒谬,细细思索,却发现确实如此。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正想着,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来人正是祁元夜。
尹子枫放下手中书卷,为祁元夜倒了杯茶,正要走到他身侧侍立,祁元夜抬手制止了他,“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