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醒了吗?”九月提着食盒,躬身屈指敲门。
“九月啊,进来吧。”隔着门传来刘其琛懒洋洋的声音,显然是刚睡醒。
九月看了祁元夜一眼,推门进去。
“吱呀——”
“什么风把祁二公子刮过来了?”刘其琛站在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祁元夜Yin阳怪气道。
“徒儿是来侍奉师父洗漱用膳的。”祁元夜双手托着加了热水的铜盆,举过了头顶,恭敬地声音从低处传来。
“是啊,公子已跪了好一会了。”九月看祁元夜双臂颤抖,盆中的水泛起了波澜,额上不时有汗珠滑落,连忙帮腔。
“既然连九月都为徒儿说话了,就进来吧。”刘其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祁元夜跟在二人身后,膝行进门。
九月在一边摆放饭菜茶点,刘其琛端坐在榻上。祁元夜将铜盆放至身旁,面向刘其琛,左手按右手,双手交叠,拱手于地,头缓缓至于地,以额抵手,俯身行大礼。
“徒儿给师父请安。”
刘其琛仔细端量着长跪在他身前的祁元夜,半晌无语。祁元夜自是守着规矩一动不动。
“起来吧。”刘其琛掩嘴打了个哈欠,心情很好的赞了一句,“看来徒儿的规矩学得不错么。”
祁元夜闻言起身,一点一点的将水中的手巾拧干,细细的展开再折叠,双手捧着递给师父。
刘其琛接过白色的脸巾,胡乱的擦了两下,随手扔在了祁元夜身上,“是不会回话吗,今日放学将《问答篇》默一百遍,诵三百遍。”
“是,师父。”祁元夜默默的捡起手巾,垂首恭敬的答道,眉眼低垂,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窝处打下了淡淡的Yin影,让人看不出喜怒。
“今日便罢了,以后夜儿来替为师梳头。”
祁元夜端着已空了的铜盆刚一进门,就听到师父的吩咐,才发现九月正在为师父挽发。一头乌发披散在白色的亵衣上,长发及腰、青丝如瀑。铜镜里的人面容俊朗,眉似寒剑、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只是那“八字胡”和“山羊胡”忒煞风景,硬生生将一个品貌非凡的美男子毁成了一个古板无趣的老学究。
祁元夜几乎看呆了,从前他只觉得师父有逸群之才气,竟未注意到师父长得如此好看。也只能用“好看”形容了。不是仙人降临的虚幻缥缈,也不是男生女相的Jing致妖艳,而是一种独特的气势,没有词能用来形容他,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成韵味。单单看着那双睥睨淡漠的眼睛,就会觉得合该在他面前俯首贴耳。只是这一切,在看到那故作风流的、打理的像是狼毫毛笔一般的胡子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他再一次对师父的身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锻造出这样惊才艳艳的人。
不过现在他既不敢胡乱猜测,也不敢撒娇询问,只能呆呆的看着打磨得光亮的铜镜里的人影发呆。
“不愿意?”刘其琛迟迟没有听到祁元夜出声,透过红色铜镜的反光,看他呆愣的样子,不必说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以为他还在怄气,不耐烦道。
“啊——徒儿愿意,会向九月叔叔好好请教的。”祁元夜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神,随后连忙说道。
“也不知道成日里在想些什么,这就是你治学的态度?若是如此,趁早滚蛋吧,眼不见心不烦。”刘其琛不满的斥道。
“徒儿知错,求师父恕罪。”祁元夜跪下请罪,气氛又僵硬了起来。
恰在此时,九月已为刘其琛束好了玉冠,出声道:“先生,饭菜快凉了,先用膳吧。”
一顿早饭吃的两人憋闷不已、战战兢兢。当然,憋闷不已的是刘其琛,战战兢兢的自是祁元夜。
看着往日里虽说不活泼但也绝不木讷的祁元夜,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受气小媳妇儿一样低眉顺眼,刘其琛顿时觉得吃到嘴里的菜也失了味道,寡淡的厉害。偏偏他还说不出哪里不对,一口气憋在胸口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不知道我吃不惯酸吗,还添这么多醋?”
“这蛋羹是怎么蒸的,太老了。”
“这粥是怎么回事,连盐都没放?”
“这点心这么腻,给谁吃的?”
“……”
九月看夜儿每夹一道菜,先生就是一通挑剔,然后夜儿就诚惶诚恐的叩首请罪,先生的脸色就越难看。再夹一道菜,继续挑剔,继续磕头,心里觉得好笑。平日里也没见您有一张老饕的舌头啊。况且以前喝的粥也没加盐啊,不都放糖的么,也不知是谁嗜甜,这腻的发慌,甜的齁嗓子的糕点不是您的最喜欢的么……
不过这些话九月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主上的手段,九月不知想到什么,竟是打了个寒颤。
“先生,这菜都是九月做的,您要怪就怪九月吧?”看着祁元夜已经被教训的头都缩进了脖子里,却一声也不敢吭。手背上布满了红痕,都是被先生用筷子抽出来的,有几下都打在了指骨上,瘦小的手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