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何解?”
“所谓安居,就是有落脚之处,有自己的宗族家庙。故土难离说得就是如此,一旦离开了他们祖祖辈辈都扎根的地方,于外人来说他们便成了入侵者,没有几代人的磨合,是无法融进去的。于他们自己来说便成了无根之人,没有寄托,没有归宿,只能如飘萍一样。所以他们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居所。即便是穷山恶水,也令他们眷恋不舍。
所谓乐业,大都是为了温饱,有了田地,有了收成才能活下去。不过也有追求更高的人,他们的‘乐业’不仅为了糊口,更是一份传承。但不管怎样,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民心自然归附。
然而洪水肆虐,百姓不仅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是失了庇护之所。如今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除了饥寒交迫的困境外,更有无家可归的绝望。若是不能尽快安置他们,流民便会因此作乱。
所以,要安民心,首先要安民身,为灾民搭建庇护所。关于这一点,王上的政令已经下达,咸宁城也已经开始执行。昨日徒儿回来时,看到街上流民已被安置。只是不知地方官员可有按令行事。
其次,要保证他们的温饱,要让他们能活下去。御寒暂且不必考虑,果腹这一点朝廷已开了粮仓、发放了灾银。不过徒儿倒是觉得‘以工代赈’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论是现在的加固堤坝、抢险救灾,还是灾后的房屋重建、修桥铺路,甚至是更长远的河流改道,都需要大量的徭役。与其强征,倒不如让灾民来做,再将灾银和赈粮作为工钱支付给他们,正可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是……”
“怎么?”刘其琛此刻已经不自觉地被祁元夜的话牵着走了,心里还在琢磨着“以工代赈”这一妙法,看他迟疑下意识的问出口。话落后,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只是洪水过后,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恐会有瘟疫肆虐。”
“如何采取措施?”刘其琛“腾”地一下抬头,直直的盯着祁元夜,眼中有莫名的光亮闪烁。他自然知晓水灾之后通常有疫病横行,这也是为何水灾比旱灾更可怕的地方了,除了不可估量的破坏力,水灾后一旦爆发瘟疫,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如今听祁元夜的言外之意,竟有良方可以防治瘟疫,这怎能不令他心神震荡?
“主要在于用水。徒儿翻看各国史书以及前人传记在这方面的记载,发现大多数瘟疫爆发的地方多是平原洼地,且没有深水。徒儿猜想洪水席卷村庄城镇,定会冲走百姓、牲畜无数,他们大多数都会不幸遇难身亡。地势低平时,水压不够,这些尸体自然搁浅沉淀。久而久之,发臭、腐烂,最后这些污秽会随着水流被灾民饮入腹中,从而引发疾病。但若是有深井又没有被污染便不用担心了。”
“如此说来,要想预防瘟疫,首先是要解决用水的问题了。除了挖井采水,最重要的是打捞尸体,集中焚毁,如此才能从根源上掐灭隐患。”刘其琛听到一半,已经大体明白了。
多年来,大家一直在寻找治疗瘟疫的方法,却没想到瘟疫是可以预防的。或许也不是没想到,只是不知其一,又那来其二呢。谁能想到尸体竟会是罪魁祸首,就是想到了,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焚毁尸体。时人讲究入土为安、敬鬼酬神,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或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否则没有人愿意惊扰亡者安息,更何况是挫骨扬灰这种极刑了。毁人尸体、扒人祖坟,这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在前朝甚至还要被处以严刑。更何况有当年吴宣王的前车之鉴,各国国主宁愿多死几个人,也不愿背上暴君之名。
不过,若是运作的好,能将瘟疫掐死在摇篮里,就是功德一件。毕竟一旦出现瘟疫,就是天降神罚,这也意味着国君的德行有亏,若不能善了,很可能会引发战乱。如今七国之间正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一场内战,不仅会损耗国力,甚至会引起其他六国群起攻之、围而食之。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挖井。有些地底没有水体,也可将河水煮沸后饮用。若可以的话,加一些藿香效果会更好。而且有时邪秽也会随着水流渗入地底,这样一来,井水也不是那么安全。此外,还要做好防虫的准备,尤其是蚊子。”祁元夜说得口干舌燥,刘其琛听得若有所思。他自认也算是见识极广的了,却也未曾听过藿香可以防治瘟疫。不过他又想到,每个家族都有些不世的珍藏,祁家虽算不得世家,也没什么底蕴,不过祁老侯爷跟随文王征战时,想必也没少收缴好东西。故而也并未向祁元夜询问。
“那夜儿可知道瘟疫爆发后该如何解决?”
“……”
看祁元夜答不出来,刘其琛倒也并不失望。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小孩子。瘟疫,多少医术大家都束手无策,他一个ru臭未干的娃娃怎么可能知道。若真答了,他倒要怀疑徒儿是不是妖孽附身了。
其实祁元夜手里倒是真有几副方子,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就像他半吊子的医术一样,仿佛生来就记得。现在他已经对这种诡异的事麻木习惯了,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大的坏处,就当是做梦梦到的好了。
他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