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香米镇,即使是在夜里,大街小巷依旧热闹如同白昼,甚至比白昼更令人沸腾,因为——
「这边这位爷,咱们这里的姑娘啊,可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等着您呢……」
「那边那位爷,咱们这里的小公子们,可都嘟着红粉粉的小嘴唇儿盼着您呢……」
弯月阁和怡红院的两位老鸨带着一众公子姑娘在店门口招摇着互抢客人,这已经是每天晚上必看的好戏了。
弯月阁和怡红院从来不发生正面冲突,虽暗地里的明争暗斗不断,但一直不过瘾,于是很喜欢看戏的某小倌就十分欣赏这样的正面而不冲突的戏码,在他艰辛的打杂小倌生活中算是一抹亮色。
忽然,「呜呜呜,哥、哥、哥、哥……」有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扯住那小倌的衣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小倌皱眉扯开小男孩:「哭什么?」
「鸡、鸡、鸡抢了,呜呜,鸡、腿没了呜呜呜……」小男孩口舌不清地想要竭力解释着什么,油腻腻的手上似乎还有某种食物的残渣……
小倌眉头一抽,往小孩身后看去,果然,黑暗的角落里躲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准确来说是个人。
他安抚了一下还在哭泣的男孩,举步走向角落那人,面无表情:
「我记得晚饭时候你没去拿饭,是去做什么了?」
「……」那人沉默地吃着已经变冷的鸡腿。
我勒个去,抢了我弟的晚饭还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是哪国的皇上啊!小倌的心头一团火在燃烧。
不过他身上的这血腥味……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别把好心当驴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扔掉啃完的鸡腿,转身走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小倌心头的怒火直逼得双眼通红。
「哥、哥哥、哥、哥、哥、哥……」身后小男孩已经扑向那鸡腿骨头了。
小倌一把拉住他,恶狠狠地说:「那是鸡腿,不是你哥!」
然后扯着他到厨房求喂养去了。
深夜,弯月阁。
走廊处还依偎着一对出来打野战的:
「爷,说好的,人家今晚可不要……嗯嗯,您真坏……」某花枝招展的小倌慵懒地蜷在男人身上,脸上的表情还根据男人手上的动作在不停变换。
「好好好,都依你的——」虽然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一副标准的女票客模样。
「爷,你好讨……」他忽然顿了顿,眯眼看看厨房的方向,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继续娇嗔,「人厌啦……」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搂着他的腰回房间去了:「哈哈,爷就喜欢讨你的厌……」
半个时辰后,那花枝招展的小倌风sao如旧,优雅踏出房门后便悄悄溜进了厨房。
厨房里,顺着微凉的月光,能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在四处翻弄,因为光线不足,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个勤快的人,这使得他的动作十分悠闲。
听见开门声,那身影动作顿了顿。
「我还以为是小老鼠,就说最近厨房怎么总是丢失食材,原来是你这个吃白饭的。」花衣裳小倌看着那人继续翻弄,丝毫没有要把头转过来的意思,就十分来气,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狠狠甩在了地上:
「明明是个吃白饭的,居然还有脸来厨房偷东西,还好今天被我发现了,不然也不知道你要浪费我们多少粮食!」
他本来就看这人不爽,当初老爹带人回来的时候他就震惊了,他在弯月阁当差了几年,阅人无数,竹玉此人长得普通又无趣,老爹偏偏给他做了个陪酒用的挂名小倌,还给他养了个脑袋缺根弦儿的傻子弟弟。如此不平等待遇之下,他今天又看到了竹玉的好吃懒做,心口的气忽然像是有了地方发泄一般。
这时,地上的小倌才似乎发觉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他慢悠悠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讥讽:
「呵呵,被喂饱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还饿着人?」
「你!」没有想到会被反驳,花衣裳红了眼地踹了过去,直中那人的肚子。
感觉肚子在强压下又瘪了点,偷吃的小倌咬咬牙,硬是挤出一脸的悲戚,泛着泪光的双眸里闪射出叫人痛快的嫉妒之意。
花衣裳还想再踩一脚,但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和嫉恨,心中的戾气顿时转化成了得意,叫嚣了一声:
「呵哼哼,像你这种没用的人,还想要爬上客人的床?也不怕丢了老爹的脸!」
说着,哼哼地走了。
「……」
还哼哼?真是头猪。
本是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瞬间变回云淡风轻,他揉了揉自己备受糟蹋的肚子,扶着旁边的米缸摇晃着站了起来。
皱眉看了看依旧空荡荡的厨房,果然最近拿得太多了,已经起疑心了嘛?现在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吧……
「该死的瞎子,不是让他低调点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