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常,所以美;因为依依,所以恋;
以为别离,所以珍视;因为住不住,所以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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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岚轩三楼的天字雅间内,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少年静静地看着夜幕下更显繁华热闹的摩梭城,轻扬的唇瓣,街灯的余晖照进沁血般的红色眼眸,流光溢彩,美丽不可方物。对面的青衣男子端起白玉染翠的酒杯含笑浅酌,视线落在少年的侧面一刻不曾离开。他在思忖,这样一个灵魂到底来自怎样的世界,又是经历了什么而锤炼至此,他那单薄脆弱的双肩又将如何担负起千世浩劫。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开始有了了期待,期待着那场灭顶之灾的到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当少年破茧而出时,伸展的羽翼究竟是何种色彩,那残缺的灵魂又将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他期待着,怀揣着对命运的尊崇和敬畏而深切期待着:“金公子准备何时离开这摩梭城?”
少年回首,迎上男子黑亮的眼眸,笑意轻扬:“如果卢妃公子不介意,可以唤我缕衣。”公子这一称他还是难以习惯。
“好,即使如此,那缕衣也不必拘谨,唤我一声‘涟’可好?”
缕衣唇畔噙笑,轻唤一声:“涟。”
卢妃涟放下手中白玉酒盏,眸中笑意温润如水,再次问道:“缕衣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明日一早便离开。”缕衣微微侧目,看向负手背立于另一扇窗前的落华。银色的月光斜洒进来,在他周身晕出一层清冷洁净的光华。心中微痛,那样一个背影透着太多冷色的感情,其中一种,便是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他可以忍受自己一人徘徊于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但却不能看着别人生命中的灯火逐渐黯然,他会痛,因为别人而心痛欲裂。这便是苏慕华,包裹在金缕衣的身体之下的苏慕华的心。
如果契约解除,还与他自由,那份深刻的孤寂是不是可以稍微浅化……缕衣不知道答案,但他却是如此祈祷着。
“哦,何事竟如此急切?”卢妃涟的目光从落华身上一掠而过,短暂而锐利。其实当他得知缕衣要去沧澜山时,便对他此行目的了然于心。但是这番明知故问却是必要的。毕竟从根本而言,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传说中令妖魔鬼魅闻之变色的天才大法士了。他需要尽可能地接近他,进而了解剖析,最后才可能循循善诱。
“也许并不急切,但却是非做不可……”缕衣的视线从那窗前的背影移开,敛目凝视着桌上的碧色玉盘,似叹息似呢喃般缓缓说道。
“如若不急,那就多留一天吧。”
“哦?明日,可是有什么特殊之事?”
“明日是落愿节,虽是小节,却十分有趣……”卢妃涟一边说着一边侧目遥望碧空中的那轮半玉皎月,语中流露出某种复杂的情愫,像是期待又如惋惜。
缕衣蹙眉,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不禁对其口中的“落愿节”有了些好奇。只是,思及此行目的,虽落华瑶鈅不曾催促,但他自己心中却是万分急切,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好奇,婉言拒绝了卢妃涟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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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轩除了是摩梭城内最好的酒楼外,同时也是城内最好的客栈。这里不仅有以十二天干地支为名的上等客房,还有梅兰竹菊四处独立的别院。而卢妃涟为缕衣等人安排的,便是这四处别院中的其中一处——竹轩。
用过晚膳,卢妃涟将缕衣等人送到竹轩的院门外,没有入内而是直接告辞回了自己的婷兰阁。临走时,留下一名叫“清夜”的婢女让其伺候左右。缕衣本想婉言推辞,却不料当卢妃涟告知这梅兰竹菊四处院落一旦有人入住就会成为完全独立的居所,起居饮食都得由自己人打点,没有仆从随行会有很多不便之处的时候,落华竟金口一开,说了自见到卢妃涟后的第二句话:“主人的一切所需我都将满足。”
对于落华这种急于将二人的主仆身份泾渭分明的执拗行为,缕衣恨得牙痒痒。于是一怒之下,便打消了推拒的念头,将人留下了。
清夜很敏感也很机灵,一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便借着准备沐浴用水的理由离开了。此刻,房里就剩下缕衣和落华两人。缕衣坐在椅上,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边上的落华。
落华自是明白其中缘由,但他并不打算妥协。主与仆,是他和缕衣之间最深的羁绊,他不想失去。于是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平平地落于院中那几株兰花之上,将缕衣那恨不得能将其戳出几个窟窿的灼热目光忽略不计。
缕衣瞪到眼睛生疼,落华却仍旧一副万年不变的无动于衷的清冷模样,这无疑是逆了缕衣难得的那片龙鳞。他倏地起身,走到落华跟前,从来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愠怒:“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落华垂眸,没有去看缕衣的脸,静静答说:“落华不曾如此想。”相反,正因不想,所以不愿退步。如若你能明白,那该多好。
“既然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