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大地被笼罩在一片银亮雾色中,让原本漆黑的一切显露出模糊的轮廓,易于辨清。所以,不用借助妖术,落华也轻易地找到了正卧在房顶对月举樽的瑶鈅。
“主人让我向你转达歉意,并答应以后会谨慎行事。”落华闪身上了屋顶,站在瑶鈅身后语气平稳地说道,方才那些尖细深刻的痛早已被他收拾干净。此刻,他又是那个冷淡疏离似没有喜怒的落华——金缕衣忠诚的仆人。
月华如水,漫在屋顶绿瓦之上,绕成轻盈的七重薄纱,纠缠着几丝醇香甘甜的酒气,将瑶鈅轻轻裹入其中,越是张扬了他的妖冶妩媚。听了落华之言,他嗤笑一声,刚入口中未及吞咽的清酒从唇角溢出,晶润了唇瓣,他回头看落华:“有你这么纵容他,他能谨慎得了吗?”
落华淡淡看他一眼,不可置否。
“哼!”瑶鈅冷哼一声,又喝净一杯,“你就这么宠吧,当心宠过了头,变成祸害!”
“只要是他,祸害也无妨。”
瑶鈅瞪眼,怒道:“那你趁现在还没波及到天下苍生,赶紧带着他去死吧!至少不用遗臭万年!!!”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这呆愣子!疯了,中邪了!
“如果这是他的意愿,我会做。”万年不变的淡漠,沉稳低哑的声音,却有种让人心惊的执着和坚定。
瑶鈅盯着落华那张好似永远没有表情的脸,怒火中烧。他激动地坐起身来,指着落华,嘴巴张合不停,却只能顿顿叙叙地说个“你”字。
落华睨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以往别处,然后凉凉问道:“有查出什么特别之处吗?”
瑶鈅憋气,俊脸涨得通红,忿然收回手来,甩得衣袖“哗啦”作响,他一边咒骂老天不开眼,居然让这种木鱼脑袋活到了现在,一边恶狠狠道:“哼,特别之处?!这世上根本就没这号人,又哪来的特别之处?”从天子雅间出来后,他便招来灵侍就卢妃涟这个人进行了深入追查,结果上天入地地折腾一番下来,得出的结果就是:查无此人!
落华蹙眉,思忖道:“假名?”
瑶鈅讥诮:“哼哼,最好如此,不然可就招了个大麻烦。”
“何意?”落华不解。
“百年前突然消声匿迹的巫灵族,族姓——卢妃。”巫灵族,以御法推演预测未来的神秘族群,被世人奉为“神使”,他们的预言也被当做“神谕”来宣扬和执行。只因为,千百年来,他们的预言未有一次失真。世人为了表达对“能够预测未来”这种近乎神迹的能力的膜拜和敬仰之情,给予了巫灵族至高无上的尊贵与荣耀,他们被尊称为“落神”——降临凡尘的神。他们的身份及地位,与云国历代帝王持平,在战乱频繁的年代,他们甚至是高于帝王的存在。随着岁月流逝,巫灵族以及他们的本姓卢妃渐渐被隐匿于落神的太过耀眼光环之下,落神成为了他们存在的唯一的证明和象征,再加之其百年前突然消匿,淡出世事,所以瑶鈅才没能在初听之时就及时反应,卢妃——是巫灵族的本姓。
“即使如此,那就不可能是假姓。”落华的脸色微沉,巫灵族的头衔太过耀眼与强大,即便是他也无法再处之泰然。
瑶鈅不与置否,的确,没人会傻到用“卢妃”这种光芒四射的姓氏来做掩饰,剩下的可能性就只用一种,卢妃涟的确来自于销声匿迹了百年的巫灵族——那个被神化了的强大族群。
“啊啊,我说你家主子真不是个省油的货,这才刚出门就招惹上那种变-态,前途一片漆黑啊~~~”瑶鈅瘪嘴,摇头摆脑地又满上一杯喝掉。
落华站立着往下看,刚好可以看见瑶鈅紧蹙的眉头,心中微微有些诧异,想要反驳两句的话也咽回了肚里。对于能够预测未来的神侍落神,巧合是种太荒谬的笑话,他们的世界只有预谋。所以,在这摩梭城中的相遇,不是“恰巧”,而是“刻意”。那么,能让消失百年的巫灵族不辞辛劳地导演了这场巧遇的理由是什么?也许过深的无法探究,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一切关键都在那屡异世之魂此刻的金缕衣身上。
被神算计,谁还能无动于衷潇洒自如?
落华抬头仰望青天明月,嘴角抿起一抹几不可查的苦涩弧度,若如直接去询问卢妃涟,会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是,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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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衣趴在浴桶边沿,秀眉颦蹙,一脸郁卒之气。方才窗外之人没有回答他所问,只是冷冷留下一句“往后你自然会知晓”便随着一阵夜风瞬间消失无踪。来无影去无踪这种事,一些武功上乘的江湖人士也可办到,但缕衣就是莫名的直觉,他不是人而是瑶鈅落华的同类。
不是介意更谈不上喜恶,但曾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如今不只和非人类朝夕相处,更是莫名其妙地一出门就被妖类盯上,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或躯体,这让他从来四稳八平的内心,难得的滋生了几缕类似于背黑锅的郁卒感。
“唉……”在二十一世纪,穿越的美梦已经泛滥成灾。因为,它总是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