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边君贺醒来后,身边却没有人。
戏台布景恍如贝阙珠宫,旁边虞姬的斗篷搭在台子上,清风拂来,台前的落叶也被卷了起来。边君贺抬起头,天色已晚,再碰碰桌上的茶杯,早已凉了。以前读书习武时自己总是一个人,父母偶尔来关心他,但还是忙于家务事,边家当时并未出任何高官,过得也只是平静普通的生活。但无论是做官前还是做官后,他始终都是茕茕孑立,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知己朋友。眼前这场景,人走茶凉,大抵如此。他伸手一摸衣领,却发现身上盖的是那件熟悉的青衫。
此时,一身飘逸白衣缓缓而来,一杯茶转眼就放置桌上,边君贺抬头一看,仍然是没有表情的祝兄,但那瞬间的内心涌动无法形容,微妙而又复杂。
“暖会手吧。”依然是那微凉的语调,但边君贺却觉得那是周围唯一的温暖。
边君贺接过那茶杯,没有回谢谢,而是对祝笑悔笑了,祝笑悔怔住,虽然君贺给他感觉一直都是很开朗的,但这样温和安逸的笑容确实是第一次见君贺露出。
边君贺良久都没有说话,像是沉浸在某种气氛中,而祝笑悔,原本就是与沉默的环境相配的人。整个戏院好似只剩他们两个,安静得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楚。
“我们走吧。”边君贺偏过头来对着祝笑悔笑,却发现他只穿了单衣,赶紧把搭在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袍扯下来递给他。
“祝兄,你快穿上衣服吧,天凉了。”那语气里透着焦急。
“无碍。”祝笑悔摆摆手,没有接过衣服,就这样走在前面,边君贺只好跟着他。
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却都感觉不到寒冷。
没过多久就到了他们住宿的酒家,祝笑悔跟边君贺刚入座,满汉全席便陆续上桌,边君贺像午膳那样为祝笑悔夹菜,由于他们没有入雅间,引得旁人侧目,但他俩人毫不在意。过了一会儿,边君贺把小二叫来耳语了几句,祝笑悔不解的看向他时,他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祝笑悔心想,真不知道君贺又要做什么了。
过不了一会儿,小二端上来一碗姜汤。
“祝兄,今天你把你的袍子给我披着,你肯定受凉了,我要小二上了姜汤,给你驱驱寒。”祝笑悔赶忙给他盛上一碗热腾腾的汤。
“姜汤?”祝笑悔嘴里念着,一瞬间陷入回忆。
那日他顶着寒风冷雨练武,父亲一直严苛的要求于他,他瑟瑟发抖,却只能继续练剑,带着只想成为父母骄傲而不是累赘的心情练上好几个小时。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刚步入寝宫母亲就为他端上的姜汤,那碗姜汤的味道,他记得好多年,但在那之后,却再也没有尝过。
“祝兄,祝兄?喝光它哦。”边君贺见他晃神,立马多说几遍,叮嘱他喝掉。
“好。”在君贺的再三要求下,他只得送至嘴边。
“感觉好些了吗?”边君贺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点点头。
的确喝着暖暖的,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看似很关心自己的人。
身边的季方,的确是看呆了,对君贺又有了更多的认识。
一起用膳后,便各回各房休息了,边君贺今日什么也没有做且下午还小憩了一会,于是到了晚上依然Jing神抖擞,沐浴后便想着去敲祝笑悔的门,守在门口的季方马上拦住他。
“对不起,现在少爷在休息,请不要去打扰他。”季方冷冷的声音响起,手挡在门前。
“不好意思哦,我想看看祝兄现在怎么样,我担心他白天受凉了。”边君贺马上说出自己的担忧。季方怎么会不知他担心的缘由,想起自家主子下午在戏院,所有人离场后才出来,出来时却只身穿着单衣,上前询问才知道是把袍子脱给了在戏院睡着了的君贺,季方想另外去拿衣服给他披着却被主子回绝。想来就气极了,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家主子对他好的,留他在身边少爷反而会有危险!
“少爷很好,不需要你Cao心。”他直接别开眼不想看他。
“可是…好吧,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但你一定要去问问祝兄,我担心他…”
“门口是谁。”房里传来清冷的声音。
“少爷,是君公子。”季方马上站直。
“放他进来吧。”
“是。”季方心有不甘,却还是让至一旁。
边君贺莫名的就得到应允,推开门便进去了,却没有见到祝笑悔的身影,雕花木桌上全是糕点,金纱帐笼着的床上也没有人,忽地听到微动的水声。一望紫竹屏风,上方搭着几件衣服,果不然,祝兄便是从那屏风后出来,身着里衣,头发散落在肩头,肤若凝脂,明月星眸。这出浴情景,让边君贺一下子红了脸,马上低着头。
“祝祝祝祝祝兄…你还好吧…有没有感觉着凉了?”说话都有点打结。
“我很好。”祝笑悔经过他的身边,拿着巾帕擦拭shi发。
一阵香味扑鼻,君贺的脑子里想着,为什么一个男人也可以令人有见之不忘萦绕脑海的感觉,一时竟忘了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