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雁靖没有再来过,狱卒也没有来,像是打累了似地,大夫倒是来过几趟,身上的伤不大流血了,只是五脏六腑还是一径的疼。
这些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醒来的时候初尘想,要是能直接睡着睡着就去阎王殿报道或许也不错,但每每看到宫磬眼中不可错认的哀伤时,这种想法便顿时化为了乌有。
Yin暗森冷的地牢,充斥着霉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以及时时刻刻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在初尘渐渐习惯的时候······
那一天,雁麒来了······
“嗨,我来接你了。”他靠在栅栏上,笑着和初尘打招呼,痞子似的。
初尘看着雁麒,有些惊讶,有些不解,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虚弱的笑笑。
他忽然发现,其实他不了解他,尽管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第一次见面,眼前的男人只是他的恩客,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他的初夜,但是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少年,却冷漠的说想杀死他。第二次见面,他对男人厌恶极了,因为男人强迫他当他的侍妾。第三次见面,是狩猎场里的行宫,尽管男人依旧可恶,但是他看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再后来他误入海棠树林,男人叹息着说只想要他的心。现在他们又一次相见,却是在这地牢中······
冷漠的,可恶的,温柔的,狡黠的,这么多个雁麒,初尘忽然不明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思绪越来越混乱,突然一阵倦意袭来,初尘疲惫的闭上眼,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府邸的内室中。
“王爷,他醒了。”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声吓了他一跳,顿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太医。
“李太医,辛苦了,我让季羽随你回去拿药。”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那是雁麒。
“是。”太医抱拳后退。
“主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宫磬那泫然欲泣的脸,初尘抚摸着他的脸颊,用哑然的声音说道:“以为什么呀,以为我会死掉吗,傻孩子。”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我要是晚去个两三天,估计你今天就可以发丧了。”雁麒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嘲讽,却有掩不住的关切之意。仔细看来,他的眼眶有些微红,样子也有些憔悴“雁靖那小子,还真下得去手,好歹念念旧情······”看了看初尘,见后者眉眼低垂没有答话的意思,直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良久的静默着,突然一个女声响起打破了一室沉默。
“王爷,药煎好了。”
“进来。”打扰的恰到好处,雁麒不自觉抬高了声音:“药放下,你出去吧。”
小丫鬟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来,喝药吧。”雁麒把初尘扶起身。
初尘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雁麒微微一笑,跳上床去,说:“这药有些霸道的,我输些内力给你,一来可以缓解疼痛二来嘛还可以加快药物运行,还好内伤不算太严重,应该很快······”话未及说完,就看见初尘身体蜷缩在一起,很痛苦的样子。
“主子······”宫磬急了。
“没事,没·······”初尘想挤出个笑容,但此刻已是痛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初尘你先别说话,宫磬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打扰,快去。”
宫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想也没想便退了出去。
盘腿而坐,背后传来丝丝凉意,一点一点融进血ye,仿佛涓涓细流流淌全身,竟奇迹般的缓解了体内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雁麒撤回双掌,深深呼出一口气,翻身下床,扶着初尘靠在床头躺好,顺便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还疼吗?”
初尘摇摇头,说:“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是······雁麒啊,我不想参与你们兄弟之间的斗争,真的一点都不想。”